燕子去了

2013-05-30 19:04 | 作者:竹鸿初 | 散文吧首发

屋檐下,飞来了两只燕子,敏捷的身姿,在屋檐边徘徊,这对新婚夫妇正在为自己的家寻找一个能躲避风的地方,看其样子,它们似乎已经确定了自己的归宿。我也不大在乎,燕子在我的印象里是一种吉祥的,去谁家就会给谁家带去好运。以前在老家时,一直渴望有一对燕子飞来我家,在我的诚心召唤下,燕子剪碎日的最后一片黄叶,翩翩而来。

刚来时,两个小家伙似乎没有经验,也不在乎一直站在大门口的我,公然飞进我家堂屋。堂屋筑巢好是好,遗憾的是大门要关上。想到此处,我退入堂屋,猛地一声,大门关上了,屋里漆黑一片,这可把这对来到南方度蜜月的小情侣着实的下了一跳。它们东突西窜,想在密封的堂屋里找到一丝缝线。阳光从大门上的玻璃窗上射入,两个小家伙像见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兴奋,猛地振翅飞去。聪明的它们似乎发现了自己上了当,焦急的四处游荡,偶尔还悲哀的鸣叫两声,放佛是在向我乞求生命的宽恕。它们的确太年轻了,也许其中一只的肚子里正孕育几个脆弱的生命。我本无恶意,只是为了捉弄一下它们,希望它们能找到更好的归宿。

吱呀一声,我打开了大门,阳光冲破了一切的黑暗,两只样子箭一般的从我头顶飞了出去。 我呆呆的望着它们远去的身影,祈祷天不再遥远。燕子去了,它们是不再回来的了。我开始有些憎恨自己,为什么不让这对燕子用尾巴剪断我的浅薄无知呢?黯然的眼神,颓废的面孔,模糊的树影,我在鸟的啼叫声中觉醒。

心里空落落的,像做了错事的孩子。我忏悔,希望能得到饶恕。走上楼,看见那口旧的有点发黑的木箱子,我又想起了昨日的罪恶。

几年前, 这口大木箱里堆放着几担稻谷,时日一长,老鼠的发现了这口箱子,于是,一个洞诞生了。家里本没有住人,妈出外打工,我和哥哥寄居在外婆家。终于一日,用钥匙打开门,走上楼,一地的谷壳,洒落一地。原本饱满的稻谷像产后的孕妇,瘫软在地。我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呆了。走上前去,一阵阵扑腾声把我吓了一跳,几只小鸟正在地上偷食老鼠的残羹。它们从未关严实的窗户缝隙飞了出去,看其熟练的动作,这应该是它们经常光顾的场所吧!

我愤愤的在墙角一阵乱踢,希望找到那几只作恶的老鼠,折腾了一番后,心里的怒气未消,既然找不到老鼠,就把气撒在小鸟身上。这次我故意把窗户完全打开了,地上也故意撒着一小团谷粒,我悄然的躲在另一间小房里,静待这群不劳而获的小偷。果然不出我所料,几分钟后,贪食的它们又飞来了,一落地便小心翼翼的四处张望,见没有任何危险后,才埋着头啄食着。我见它们已无戒心,便悄悄的走到窗前,砰的一声,窗户被关上了,它们的唯一出路被我封死了。受我关窗户声音的影响,这六只小鸟,熟练地向窗户飞来,可是迟了一步,当它们发现我后忽地转身,在屋里四处乱飞。

信手捡起身旁的一根长木棒,一阵乱追乱赶,不到一会儿就让这几只小鸟有些受不了了,五只还在勉强的飞着,一只由于体力耗尽,掉落了下来,可它并没打算束手就擒,敏捷的飞跳,倒让我追不上,最后它被我赶到了木箱下,我瞅准,木棒乱捅,再匍匐着身子去看时,小鸟歪头而死,身子严重变形,嘴角还有一些血。我用木棒把小鸟的尸身弄出,看着这个小生命由于我的罪恶而死去,我的心里有一些对生命的失落感。我怅然的望了望窗外,毫不犹豫的打开了玻璃窗,剩下的五只还在屋里像无头苍蝇一样乱飞,终于一只聪明的鸟发现了大开的窗户,嗖的一声便去了,跟着剩下的四只也飞走了,只有一只没有飞走,它的灵魂和肉体在我的手心里慢慢的升化,似乎是在孕育我的良知。从那以后,我很少再杀过生了。

这房虽然是租住的,但我愿意在这屋檐下欢迎春天的到了。燕子终于还是选择了这儿,几日不见,一个春泥所筑造的巢牢实的挂在屋檐下。晚上下班后,我拿出手机,对着鸟巢,微弱的余光下,我看见两只燕子的尾巴露在巢外。它们睡得正熟,不敢惊动,轻步路过。翌日清晨,巢中燕子早已外出觅食,地上只有几粒灰白色的粪便。半个月后的一天早上,我发现巢中还有一只燕子未外出觅食,我猜燕子可能已经产卵,正在孵化。几天以后,巢中听着叽叽喳喳的声音,几只毛发未齐的小家伙蹲在巢里,一只燕子正在喂食。

一个星期后,我突然发现巢里空无一燕,我心里暗叫不好,难道是某个捣蛋者把几只小燕子捉了去?嫌疑最大的就是隔壁的那个年轻人,约莫二十三四岁,平日见到从没打过召唤,但总给我的感觉这人不讨人喜欢。我愤愤的看着地上一大滩鸟粪,心里诅咒着这个幸福破坏者。

两三日后,下班回来的我突然想起了燕子,也就抬头去看,惊奇的是,巢里有一只大燕子和四只小燕子,五条尾巴朝着我,似乎是想把我的灵魂剪断。另外一只大燕子站立在晾衣线上,我猜这是只公燕,暗暗佩服的同时也惭愧不已。

突然有一天,燕子真的不见了,燕子一家似乎搬了家,音讯全无。它们飞走了吗?不,也许是外出觅食。对此,我依然坚信不疑。

连续几日来都是如此,我开始慌了,共处一个屋檐的这些日子,我的里开始融入了燕子的气息、燕子的感情和燕子的生活。它们的突然离去让我有些不知所措,或许,这就是燕子一家给我留下的最后誓言:远了,去了。

是啊!燕子去了,我和燕子远了。可还是喜欢它们在乌云密布的天空下低飞的样子,似乎是在向即将来临的暴风雨示威。我懦弱的躲在屋檐下看着它们,希望来生化作一只春燕,在电闪雷鸣中飞过风雨,飞过时间和沧桑。

二零一三年五月三十日于成都 竹鸿初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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