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道

2013-05-22 13:48 | 作者:竹鸿初 | 散文吧首发

我偶然路过一座别墅的大门口,两扇铁门上贴着两个凶神恶煞的门神。一只白色的西洋狗躺在门前宽阔的空地上,挡在路的中央。

我是怕狗的,以前就曾被一只丑陋不堪的土狗咬过,沾满细菌且锋利的犬齿虽未刺破我的皮肤,但还是印上了两粒黄豆般大小的血泡。我卷起裤管,用手轻轻的抚摸着,感觉并没有以前摔跤时的疼痛感。现在看着眼前这只毛发白得像的西洋狗,我便觉得以前给我的记忆烙下阴影的那只土狗实在太可怜了。

看吧!身披杂乱且夹杂着臭味的毛发,三百六十度的摇着尾巴,用肮脏的身体在主人新买的裤子上用劲的擦拭着以示绝对的忠诚。结果换来主人有力的一脚,然后委屈的尖叫一声知趣的夹着尾巴逃去。饿得紧紧贴着肋骨的肚子驱使着它再次厚着脸皮在主人周边围转着,蹲在光线微弱的木桌下,舔着舌头,两眼死死的盯着主人筷子上夹着的猪肉。口水沿着嘴角四溢,眼睛珠子随着筷子转了又转,最后连块骨头渣子也未掉落在地上。

终于,机会来了,调皮的小主人夹着的一块肥肉故意成直线沿着土狗的目光垂落而下,土狗张大着嘴准备一尝珍肴。一直在旁安静躺着的黑猫突然跃身而起,一口吞掉肥肉。土狗两眼直冒怒火之光,正当它把锋利的犬齿露在外面时,一只有力的脚向它踢来,这次它学乖了,没有委屈的离开。而是蜷缩在木桌下继续蹲着,等待着下一块不可能吃到的肥肉。

在主人的眼里,土狗的地位总是不如黑猫,黑猫可以躬着身子,温顺的躺在主人的怀里分享主人的温暖。主人撑着肚子慢悠悠的离开了饭桌,女主人用铝勺认真的刮着锅底的那层带有糊味的黑色米团。然后用汤勺舀起米汤,倒入黑色米团搅拌几下,之后站直着身子倒入石头凿成的狗槽。土狗兴奋的冲向狗槽,幻想着今日主人的施舍或许会慷慨些,依然的残羹冷炙冲淡了土狗的胃觉。为了继续活下去,土狗舔食着槽里成反比的米汤和黑色米团。

土狗不敢奢求自己能有黑猫的地位,它只想主人能把它当做一条狗来看待,一条忠诚的狗来看待。用完餐后,土狗钻入柴草堆里,咬着寄生在身上的跳蚤,一只又一只跳蚤的圆鼓肚子像爆竹一样响了又响,庆祝着今天的苟活任务完美的完成。就这样,土狗活了一年又一年,身体却越来越瘦弱。

后来主人一家倾巢而出,奔赴他乡谋生路。临走时,主人用一担红薯作为条件请邻居照看这只瘦弱的土狗。换了新主人,土狗刚开始还不愿接受这个事实,看见新主人来时,老远就躲了起来。时间一久,土狗渐渐的接受了新主人。有了新主人,土狗自然幻想能有新的生活,可是事实总是违背它的意愿。新主人变本加厉,饿得土狗只剩下一层皮。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土狗竟然慢慢胖了起来,身体上的肉走路时一摇一摆。没过多久,两个贩卖狗肉的中年男子手里拿着一把专用来捉狗的铁钳,在新主人的配合下被狗肉贩子迅速捉住。新主人获得了五十元的人民币…

那只狗的骨头至今恐怕已碎为粉末,等待着那只受旧主人专宠的黑猫来为它祭奠。后来我在外婆家附近闻到一股臭味,黑猫死了,一团白色的蛆虫在它腐烂的尸体中不停的蠕动着…看着黑猫的的悲惨的结局,我开始同情那只已经尸骨无存的土狗了。再看看眼前的这只西洋狗,拥有和蛆虫一样的颜色,高傲的躺在门前,轻视一切的存在。

西洋狗突然站了起来,伸了前脚,阳光刺得它把双眼咪成一条线。它慢慢的靠近墙壁,抬起右脚,撒了一泡尿在墙上。干燥的墙壁得到了滋润,便迅速的把脸一转,把自己的与众不同体现的淋漓尽致。尿液还冒着热气,而我闻到了一股洋骚味,那是种只属于西方的味道。湿漉漉的墙壁在阳光的照射下,做回了本分的自己,只留下一股刺鼻的臭味。

西洋狗向四周望了望,希望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最后它用比牙齿还锋利的目光停留在了我的身上,我感觉成千上万把锋利的日本钢刀划开我的肌肤,红色的血液顺着伤口汩汩而出,冲洗着毛孔里那些懦弱的汗泥。我感觉呼吸越来越困难,肺快要炸开了似的。当我清醒过来时,西洋狗咧着嘴,露出和土狗一样锋利的牙齿。唯一不同的就是,西洋狗的牙齿更洁白一些,大慨是它的主人有洁癖,用佳节士牙刷和中华牙膏给它刷了牙吧!

看着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牙齿,我有些胆怯,尽管我的身躯是它的十倍。我在腰上摸出一把兴许比狗牙还锋利的刀子,西洋狗看见我摸出一把刀后,它笔直的腰弯了些许,锋利的眼神钝了几分。当它看见我用刀削铅笔时,它的身子开始轻轻的颤抖了起来,意识到我是它前所未有的敌手,它应该是把我手里的铅笔当成了我准备攻击它的利器了。我削一下,它的身体就颤抖一下,之后便不住的哆嗦,口水流了出来。如果口水沾在我皮肤上,恐怕也会融化掉我的一层皮。我拿起削好的铅笔在一张白纸上计算着西洋狗犬齿的锋利度是否超过我手里的刀,计算西洋狗的咬力和速度是否会穿过我的牛仔裤,给我致命的一击。计算我与西洋狗的距离,计算我有多少胜算…

西洋狗看到我用铅笔在纸上胡乱划着,轻轻的笑了一下,又恢复了笔直的腰和锋利的眼神。之后又慢慢的泄了气,它应该认为我是正在谋划一个对它不利的计策,或许认为我是在为它画遗像…它更加愤怒了,四条腿向前倾斜了六十度,尾巴摇了两下。我知道我随时会遭到它的攻击,我站直了身子,做好了给它迎头痛击的准备。果不其然,西洋狗四条腿带着秋风的凛冽,向我直奔而来,我的手把刀握得更紧了,掌心的汗水浸透了刀面上映着的影像。

我看见了,一只土狗蹲在我身后。咧着牙,用同样锋利的眼神向我逼近,我连连叫苦。一只西洋狗就让我崩紧了神经,两只狗我还不得崩断神经。我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慌乱,以做最后的一搏。我的心跳加速,汗水很快打湿了背心。我仿佛看到了死神在向我招手,索要买路钱。死亡气息越来越重…眼见西洋狗离我只有五步的时候,我准备先用成名绝技踢死一只,然后再和土狗恶战。

西洋狗离我只有两步远的时候,身后的土狗像箭一般疾射而去,和西洋狗打得不可开交。当我看到两步外从我身上掉落的鸡腿时才明白它们才是这条狗道上的主角。不一会儿,胜败已揭晓,平时娇生惯养的西洋狗惨败,饿得两眼直冒金星的土狗获得胜利。土狗叼着鸡腿并没有一口吞掉,而是摇摇晃晃的而去。洁白的西洋狗满身是伤,嘴里还含着一撮土狗身上肮脏的狗毛。

土狗离去之时,我特地注意了一下,它和那只死掉的土狗长的是那么的相像,拥有同样悲惨的命运。我不愿相信这是那只死掉土狗的转生,我选择相信这是它的后代或者近亲。我为土狗的胜利感到高兴,它终于可以吃肉了。我擦了擦脸上至今还在打着哆嗦的汗水,看了看脚下的路,已不是刚才的那条狗道了。

我用刀面照了照自己,两颗犬齿冲破了我的懦弱。我笑了笑,目送土狗走上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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