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内

2013-05-18 09:00 | 作者:远征 | 散文吧首发

车窗内

我家住在铁路的沿边,在我家的村口的附近有一个小小的站台。那小小的站台曾经盛载我年少时多少的幻和向往,撒下了多少的欢乐和惆怅。故乡的站台是我儿时的乐园,是我成长的地方。时过境迁,一切都在变化,唯一变不了的就是我的童年时光

记得那时候,铁路两边水沟沿上和荒地里长了青青的野草,还有一些不怎么起眼的树木。

农村的小孩干不动体力活的时候,每家都要养上三五只小三羊让孩子放养,以便增加家庭收入。内地里没有草原,因此铁路两边就成了天然牧场。那时候铁路技术还不完善,车速也慢,铁路两边也没有用铁栅栏封闭。两边的小朋友会面比较方便,可以从任意一段穿越铁路到达对面。只有过马车时,才走那些稀疏的洞。

天里是我们最快乐的时光,清明节过后我们一些孩子,便赶着羊儿放牧,那么多的羊群聚在一起,场景是那么的气派和壮观,羊群在青青草地里的移动就像蓝天里白云的漂浮,而那羊群比那白云更加美丽,更富有生气。那些羊儿好像明白火车来回穿梭的危险,它们从不私自攀上铁路,而是乖乖的啃食地面上那些青青的野草。

我们小孩子也闲不住,爬到柳树上折柳条做柳笛和草帽,准备打一场游击战,柳笛作为战争时冲锋用的,草帽是作为掩护的。一切准备就绪后,就开始了编排人员,很自然的,姓刘的扮演刘洪,姓王的扮演王强,姓李的扮演李正,姓鲁的就是鲁汉了……这些都好办,唯有汉奸和日本鬼子没有人表演,没有办法只有用剪刀石头布来裁决。

一场仗打下来,大家都筋疲力尽,浑身湿淋淋的,大家喘着粗气说笑着分享战后的快乐和喜悦。很多的时候小鬼子和汉奸要吃亏的,那时每个人都很入戏,这样大家就不欢而散了。儿时没有过仇,第二天又嘻嘻哈哈的聚在了一起。

天到来的时候,野草长的更加繁茂了,柳树垂下了长长的枝条。铁路两边的水沟里的水满了,羊儿肥了。这时候放羊的同时我们每一个人都带上一个小脸盆或者小铁锨,先把水沟一段一段的打上堰,然后把水泼干了捉小鱼小虾,还有很多的蜗牛和河蚌。回家的时候端上满满的一脸盆劳动成果,心情别提多么的舒服和惬意。

欢乐中时光过的最快,不觉总秋天来了。大人们更加繁忙了,忙于收获,忙于播种。这时候年长的哥哥和姐姐都进了学校读书了,我们的心里多多少少有些感伤。同时盼望自己快些长大,好进入那个梦寐已久的地方。

深秋来临的时候,柳树的叶子落了,草儿枯了,水沟里的水更清澈了,站在水边有那么一股寒寒的冷。同时羊儿更加的肥胖了,这时候父母却把羊卖了。心里虽然那么的不舍,那么的掉眼泪,但终究抵不过一场交流大会的诱惑,和交流大会上买来的那套衣衫和那把盼望已久的手枪。

完全忘掉失去羊儿的悲伤已经到了天,冬天去哪里玩呢。去学我们太吵,校长几次把我们赶出来,并说以后再来捣蛋就不让我们入学读书,心里有了害怕,自然的也就不去了。

那就去车站吧,哪儿人多也许更热闹。

我弱小的身影站在月台上,望着来往穿梭的列车,望着上车下车的行人,望着车窗内豪华的座椅,还有从车窗内所展露罐头、苹果、瓜子、橘子汽水和一些我叫不名字的东西。车窗内的人坐在那好豪华的座位里是多么的神气和幸福,他们衣着光鲜,那么的漂亮,那么的体面,我很困惑,他们每天在火车里来来去去在忙什么?他们都那么的有钱吗?他们每天都吃那些高档的食品吗?他们是否也曾看到在铁路的沿边有那么一群放羊的孩子,他们在打游击战争,他们在捕鱼捉虾,他们在玩玻璃弹珠、踢毽子或者跳绳……儿时的想象永远的那么的天真和无邪,那飞驰而过的列车他们能看到什么,也许仅仅看到一群贫寒的放羊的孩子。

车窗内给予我太大的诱惑和想象空间,我曾天真地认为只要穿上漂亮的衣裳,坐在火车内就是有钱人。我还听说火车从一个城市穿梭于另一个城市,城市里有高高的楼房,有大大的商店,有宽宽的马路,还有美丽的公园。这对我来讲就像海市蜃楼,像一个美丽的传说。每一天我只看到头顶的那片天空,脚下的那片土地,还有哪些来来回回穿梭的列车。我多么渴望自己快些长大,穿上漂亮的衣裳,感受一下车窗内的气氛,同时去那些传说的城市欣赏她的风采。

很多的时候我总是带着我的幻想在车站徘徊,有的时候捡到几分钱买几块水果糖算是意外收获。

那时候没有好玩的玩具,也没有娱乐场所,无聊的时候还很多,那么我就站在一旁偷偷的数杨爷爷卖的茶鸡蛋。傍晚时我一边帮杨爷爷收摊一边说杨爷爷你的生意好好哦,他笑呵呵的指着我的小鼻子,一边说你这小子这么贼一边捏几个花生放到我的手心里。我接过来偷偷的放进了衣袋里,紧接着杨爷爷叹了口气。

小孩的心思永远逃不出大人的眼睛,不是杨爷爷过于小气,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过多的东西杨爷爷是給不起的。

当春节到来的时候,车站的人流多了起来,诚然杨爷爷的生意逐渐好了起来。记得那一天天很阴冷,我不畏严寒依然去了车站,站在旁边偷偷数羊爷爷卖的茶鸡蛋,同时习惯性地将右手的食指放在了嘴唇上。这个时候一个城里模样的老爷爷站在小摊前,他个子高高的,背有点驼,身上穿了件黑色的棉大衣,肩上背了一个包,他背对着我头发已经花白了。他拿了一包香烟,回转身时望到了我,我看到了那是一张慈祥的面容和一双柔和的眼睛,薄薄的嘴唇周围长满了胡须。也许是我的清纯和可打动了他,他走过来和蔼可亲的摸了摸我的头。我抬起头用那双纯洁的眼睛回望着他。他又走向小摊,放下了零钱拿了两个茶鸡蛋,再度的走向我。

他祥和的望着我,将手伸向我,语言轻柔:小朋友,给你的。

我望着他,怯怯的向后退了两步,心里想接过来,但是始终没有伸出手去。

他怕吓到了我,向我微笑着,语言柔软的透着亲和力:小朋友不要怕,爷爷不是坏人,拿过去吧!

我经不住诱惑,胆怯的伸出了那双小手。

他将茶鸡蛋放到我的手心里,同时用他那双充满关爱的大手包裹住我那双柔软的小手。泛着茶香的鸡蛋在我的手心里又暖又烫,那种温馨的幸福感一直荡漾到我的心房。

我笑开了灿烂的脸庞:谢谢爷爷。

他笑开脸上的皱纹:这就对了。

而后,他松开了我的小手,双手轻轻地捧了捧我的脸蛋:告诉爷爷今年几岁了。

我的声音清晰而洪亮,透漏着无比的喜悦:爷爷,我今年八岁了。

他问我上学了吗,我说还没有,妈妈要九岁上学。他听后轻微的叹息着,能上学就好啊!

然后我问他:爷爷你是城里来的吗。

他说是的。

我于是我掏出了心里的好奇:爷爷城里有高高的楼房,是吗?是的。有大大的商店,是吗?是的。有宽宽的马路,是吗?是的。有美丽的公园,是吗?是的。然后他笑呵呵的摸着我的头发,并说城里要比我想像的还要美丽。于是我问他,到农村来干什么。他说他儿子在农村生活,回来和儿子一起过个年,而且他还有个孙子已经和我差不多大了。我不太明白城里那么好,他儿子为什么要到农村来。由于时间原因我们没有聊得太久,分手时他从行李包内拿出了两盒什锦饼干交给我,我知道爷爷买给他孙子的,我挣了人家的嘴。心有些惭愧,但是终究抵不过美食的魅力,便接受了馈赠。

我手捧着两盒饼干,望着爷爷远去的背影,不知为什么心里多了一层不舍和留恋。这时候天空下起了,爷爷的背影在雪野是那么的高大,被人关爱着我的心里是如此的愉悦。那一年那一场雪在我的记忆里是那么的纯洁,那么的美丽。

瑞雪飞舞兆丰年,一年又一年。当年在车站游走的小孩已经长大成人。

我终于穿上了漂亮的衣服,如愿以偿坐进了火车,去了城里打拼。看到了高高的楼房,大大的商店,宽宽的马路,美丽的公园。当这一切新鲜感过去以后,才感到那些高楼高的只让你看到头顶的那片天空,汽车、钢筋与混凝土的味道让你窒息的喘不过气来。

早早的厌倦了这样的生活,然而每一年总是带着重重的行李坐在铁包肉的大铁箱里从一个城市行走于另一个城市。当年车窗内的那种诱惑和激情在经年里已经荡然无存。

很多的时候我与妻子和孩子讲起车窗内的故事,当然还有童年趣事,杨爷爷,茶鸡蛋,曾经熟悉的陌生人……孩子只是在静静听故事,而妻子的眼神闪烁完全领会到我故事背后的深含。毕竟我们是同龄人,共同经历了那个时代的喜悦和苦涩。还有那个时代的梦想与现实总是相差的太远太远,一个人想要成功是要付出多大的艰辛和血汗。至于成功没有什么切实的定义,已经成年我还天真的认为有了妻子,有了孩子,可以让他们生活的美满和幸福,这样离成功已不再遥远。我很知足,感到拥有一个祥和而幸福的家庭比什么都要重要。幸福并不仅仅是精神的寄托,它是要建立在物质基础之上的,因此人需要挣钱养家,人往往是辛苦和无奈的。然而每每看到妻儿幸福的笑脸,那种苦涩已经荡然无存,同时心里升起一股不可言表的高傲和自豪。

如今那小小的站台已经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新时代的车站,在她的旁边建起了很多的高楼和商店,商店里摆放着很多的物品,让我惭愧和遗憾的是物品多的还是让我叫不出它们的名字。只是再也吃不出儿时那种酥脆香浓的花生、饼干、茶鸡蛋以及甜到心窝的水果糖……还有再也感受不到在那个年代里动人的人和事。站台里滚滚的车轮无法定格过去的时光,却碾痛了我儿时的记忆!

车窗内的故事已经成为了过去,现实中很多事情淡泊了儿时的梦想。人到了成年,上要赡养父母,下要教育子女。至于赡养父母如何才能让父母的余生生活的美满和幸福;还有教育子女,怎样才能让子女成为祖国的栋梁?夜已深,人难寐,这是为人父人母逃不掉的责任和义务。诚然,我们学会了更加坚强,勇敢的面对这一切。很多时候总是回想起儿提时代,那时的无忧无虑,那时的放荡不羁,那是的天真烂漫,那时的梦幻憧憬……然而这一切都过去了,回忆是美丽的锦缎,而未来更是锦缎上的玫瑰,努力吧,幸福就在前面向我们挥手!

2013-5-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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