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乞丐

她和她蹲在街的两面，面前都放着一个破碗，碗里散落着几枚钱币，如树上光秃秃的枝桠上漂浮的几片枯叶。他的左腿和声音是小的时候从树上摔下来之后就不见了踪影，她的右腿是家里失火后与父母的生命一起进入了坟墓。

他和她没有说话，只有在夜色降临的时候，各自拄着拐杖向不同的方向挪动，然后消失在无尽的街头。

他那天看见她迟迟才来，脸色苍白，本已沧桑的脸更加死灰，他面无表情，看着过往的行人。忽然人声喧闹，他知道那是城管来了，抓起破碗起身欲逃。走的时候没有忘记扭头看了一眼对面的她。她正起身，却是一个趔趄，倒在了路上。他什么也没有想，笃笃快速越过公路。他看见她呼吸微弱，口吐白沫，情况危急。

他向路人求救，无人理睬，城管来了，他支支吾吾比划着，可谁也听不见他的声音。她还在抽搐着，像是在告别这个世界。他急得用头磕地，头上滴出了一小滴血让他猛然一惊，似乎醒悟了什么，他狠命咂碎了他的破碗，用那尖尖的碎片，眯着眼狠狠向她的手臂扎去，一股鲜红的血液瞬间迸发了出来，流在城市的苍白之上。他听见有人在喊：快打120，快去报警。一会他听见了120车呜鸣的声音，也听见了警车的呼啸声，他向前走了几步，蹲到地上，埋头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