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湖农场

2011-07-13 10:59 | 作者:鄱阳湖的风 | 散文吧首发

江西横峰党史办李文旺

老家在江西余干县,离开老家不远,有一个全国都有些名气的劳改农场————珠湖劳改农场。我们小时候去县城,有两条路,其中一条必须经过这个农场。那时候我还太小,路过珠湖农场的时候,看见戒备森严的监狱,心里总有一种阴森和恐惧感。其实,全国的监狱都差不多,高高的围墙,围墙上面有高压电网,围墙的四角都有守卫犯人的岗楼,每个岗楼24小时有值班武警,值班武警一般都高大威猛,个个荷枪实弹。

虽然我们村离开劳改农场总部有七八公里,可是,由于这个农场范围较大,我们村的少部分农田和农场少数中队的田地接上了。不过,那部分农田和我们村隔着一条互惠河,所以,我们和农场的人—————不管是武警还是犯人都接触很少。只要到了农场放电影时,我村和周围村子的人才会不辞辛苦,摸黑走四五里路去那些中队看电影。在农场看电影真有特色,要不是身临其境是不可想象的,那特色就是:农场的干部和武警指战员全部在银幕的前面看,当然附近的老百姓作为可靠分子,也享有和他们一样的权利;而监狱内的犯人,不管是重刑犯还是一般罪犯,都只能在银幕的反面看。而刚刚进监狱的重刑犯是没有资格看电影的,一来是为了彻底改造起见,二来是担心犯人逃跑。

这个在县域地图上都难于找到、只有43平方公里的劳改农场竟然关押着来自全国各地的犯人。由于犯人们会将各地的习俗带到农场来,各种生产习惯才能在那儿聚集一起,我们只有在那儿才能看到东北农村才有的牛拉架子车。那车的规模就像许多北方的汉字一样,高高大大,比我们当地的平板车要大许多。其实犯人里也有些人是聪明过头才犯的罪,正所谓聪明反被聪明误。同样是种西瓜,我们当地的老百姓种出的西瓜就远不如劳改农场种的西瓜好。那里的西瓜个个好看且好吃,一个足有九斤以上,打开一看,瓜瓤血红血红的,看着都直让人流口水。在七八十年代,能种出那么好的瓜来,的确是很不容易的事。农场的犯人在改造时还是比较老实的,从没有听说有逃跑的,当然,这和当地环境也有很大关系:劳改农场无论到余干县城还是鄱阳县城都有四五十里地,再说,这四五十里的地段,处在鄱阳湖水系,到处都是河网密布,就是让你跑也难以逃脱。其实,作为当地的老百姓,对于农场的犯人还是比较友好的,除了特殊情况,很少拿他们当犯人看,更不会无端敌视他们。有两次,我们村里的农机坏了,还是直接让农场的犯人们帮助修好的,虽然这是有劳他们的事情,但是他们还谢绝生产队的答谢,因为他们觉得这是对他们莫大的信任。

因为我们村到县城有二十多里地,而到劳改农场最近的中队只有两三公里,所以,劳改农场的干部和武警最先给了我们以城里人的气息,因为他们来自全国各地,一律说普通话,而当时我们县城大部分人都说本地方言。另外,每逢五一,八一,中秋,十一,元旦,节等等节日,农场那些生龙活虎的战士都要举行一些在我们看来很是洋气的活动,打篮球,拔河,乒乓球赛,看电影。我们村篮球队还和农场的武警篮球队进行过几次友谊赛,村民们和武警队的拔河比赛更是让人喷饭,至于看电影的时间就更多,我就在那里看的第一场白天的电影。

文化大革命期间,珠湖农场主要关押的是政治犯,其实,在这些政治犯中,也有少数是错判而受冤孽的。有一个当过教师的犯人,因为太冤屈了,大家还叫他李老师。他爷爷是跟随方志敏闹革命并且英勇献身的烈士,而他自己只不过是因为不小心才犯的罪。有一次,村里开大会,村长叫写得一手好字的李老师写几个大字————“毛泽东思想万岁”,他因为过于紧张,却写成了“毛泽东想万岁”,把“思”字掉了,要是现在,就是丢了一个中央领导的名字,补上不就得了。可是,那时候就不行,这个烈士的孙子竟然被判十八年徒刑,后来还是江西省革委领导说情,才减为十五年。

当然,珠湖农场关押的犯人绝大多数是得到了很好改造的人,珠湖农场的确为改造犯人的政治灵魂起了十分巨大的作用。特别是那里的武警们,他们虽然没有如西藏高原那样恶劣的气候,也没有东南沿海那些岛屿的寂寞,但是,他们的生活仍然是比较寂寞的,因为他们到一次县城都要隔上一年半载,如果遇上抗洪,鄱阳湖的滔天大浪对他们又是一个严峻的考验。所以,一个在珠湖农场的新兵开玩笑地对刑满释放的犯人说:“你的寂寞倒是结束了,我的寂寞还长呢。”

因为长期离开老家的地方工作,加上老家通往县城的另一条路的开通,我已经二十多年没亲近过珠湖农场。故土难离,珠湖农场因为离我老家很近,所以也算是故土吧,为此,特作文记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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