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花夕拾之狗尾续

2011-07-08 10:44 | 作者: | 散文吧首发

有称得上家的人说过,童年的经历能够影响人的一生。

相当有道理。已近不惑之年的我总在睡中重回纯真无邪的年代,也在现实生活中常常将玩孩的形象浮化成自己的影子,并由此勾连起许多或甜蜜或苦涩的回忆

跳绳

跳绳是小时候常玩的游戏之一,也最让大人们放心。跳绳对强身健体多有裨益,但那时候并不知道这些,也对是否有益不感兴趣,只要好玩就可以。

而跳绳就极其好玩。

绳有两种,长的和的,各有各的玩法。

长绳也叫大绳,标准的集体项目。跳大绳至少要三个人参加,两个人持绳两端,离一定距离往同一方向舞动大绳,另一人则随着节律在绳子擦地的一瞬跳离地面,当然也可以多人一起上绳,其乐融融。有人绊到绳子失败了就停下,换上摇绳的,然后继续。大绳还有另外一种玩法形象地称之为“下饺子”,两人摇绳,其余的人靠在一侧排成纵队,一个一个依次上绳,每人只跳一下,从另一面逃出后续到原来上绳的纵队后面,一旦有失败的立即停下,换上其中一个摇绳人,再有失败者再换另一个。大绳也有无奈的时候,若仅有两人参与,也只好将绳的一头系在树干上,一人摇,另一人跳。然而一个人跳大绳的情形则闻所未闻。

在游戏中,大家都想上绳尽兴,没有谁愿意只摇不跳。所以,必须先确定出摇绳人。通用的办法采用石头剪子布,把参与人无论多少自然均等地分成两组,每组人同时出拳,输掉的人再组织出拳,输到最后的即为摇绳人。摇绳是无奈之举,因此在不耐烦的时候常常加快摇速,有时候能够快到匪夷所思的地步,这当然就可以很快找到“替死鬼”,但恶作剧一定会愈演愈烈,直到最后不欢而散。别担心,第二天照常聚在一起玩,那样的恶作剧一点儿也消磨不了小朋友的兴致,反而使得大家的身体素质和反应能力得到了很大程度的提高。

短绳也叫小绳,一个人手握两端,边摇边跳。往前摇绳叫跳“正绳”,反之谓“倒绳”。这是普通的小绳跳法,常常可以两人或三人一同参与,三人的时候站中间的为摇绳人,三人同时按节律起跳。值得一提的是,这时的摇绳人不仅是参与者,而且应该说是最主要的参与者,他会积极邀请别人参与其中,常用的说辞是“我带带你”,因此基本上不存在什么恶作剧,你带坏了轮他,他带坏了再换最后一个人。还有加难度的跳法,就是一个人独自跳绳时,两手交叉使绳子形成圈状,起跳的时候从圈子中间穿过,人们美其名曰“挽花儿”。相对而言,倒绳好挽,正绳要难一些。因为地域和风俗的不同,或许还有其他的跳法,但我熟知的只有自小经历的部分,唯有作罢。

小时候的很多游戏是男女界限十分清楚的。但跳绳则不,男女皆宜,给年幼的我们提供了无限交流的平台,也带来了无限的乐趣。

桶箍

80后的小生们一定有好多不知道桶箍为何物,我相信

这是我们孩提时代孩子最心的玩具之一。我其实不知道成为词组的这两个字怎么写,也未曾考证过缘由,因此望文生义,猜想应该是:以前庄户人用的桶都是木制,底部是圆木盘,桶围是一条条竖立的窄木板,用于固定木板的铁制圆环即为桶箍,桶用坏之后,闲置的铁箍就逐渐形成了儿童玩具。

桶箍的附件是一个长柄带小弯勾的铁制品,也没有约定俗成的名称,姑且谓之桶勾吧。桶勾的小弯勾卡在桶箍的外围,猛地往地上一放,再均匀地用力朝前推进就可以,需要停下时须以桶勾伸进桶箍的内侧挂住。

学会推桶箍是一件十分容易的事,只要5分钟的实践你就能得心应手进退自如了。在平整的路上,你可以推个桶箍飞奔,也能够毫不费力地任意拐弯,但这里绝不是高超技术展示的平台。你能在狭窄且有一定高度的小石渠的沿儿上健步如飞么?你能在小小的麦场里,和十几乃至几十个桶箍的恶意碰撞的非正规赛事中成为常胜将军么?这,才是值得炫耀的资本。

但也不全是,因为桶箍的质量是有很大差别的。条件不具备的,只能用“豌豆丝”做成,免不了存在接口这样的瑕疵,还有就是重量太小,在剧烈碰撞中很容易落败;稍好一点的是约2公分宽、3毫米厚的铁制圆环,由于重量一般,也很难在混战中取得胜利;最好的一类据说是火车上的配件,只有3毫米宽度,却有5至6公分厚,内侧锯齿状,相当重,用桶勾勾起来都觉得费力,再加上娴熟的技术也就基本上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了。

我所拥有的,自然是品质最差的铁丝圈。表弟家境较好,其父托人为他搞了一个最好的桶箍,这在那个年代着实令诸多小朋友艳羡不已。表弟就是那种好配置加上好技术的典范,嘴角经常悬挂胜利者的微笑。可我心中不服气,一门心思认定都是配置先进导致的必然结果,而对他的实战技能不屑一顾。尽管如此,我在表面上还是装作谦虚谨慎的样子,经常趁表弟疲劳的时候推上一小会儿,或是讨价还价,在他想让我陪他去八里外的亲戚家耍一趟的当口上,提出在路上交换桶箍的条件,借此来过一把瘾。不要惊诧!那个时候,小孩子出行个十里八里的,都要推上桶箍,不仅不觉着累,反而饶有兴趣,乐此不疲。

不知不觉中,桶箍悄无声息地退出了生活的舞台,幼时玩伴勾箍摩擦的熟悉的诱人的声音还依稀可辨,然而耳鬓厮磨的耍玩细节已经虚化为模糊不清的光影。淡化和遗忘历史,这是时空的正常规律,唯有的一点遗憾是,我没有收集一套属于那个时代的桶箍,否则总可以随时随地重温旧梦。

我知道,后悔和遗憾无法改写历史;但我也坚定地认为,后悔和遗憾却可以使人由前车之鉴至于后世之师。

冰天

那时的天真的很冷,下三两场大雪是司空见惯的事,用“冰天雪地”这样的词汇来描述是再恰当不过的了。

先说冰吧。我不清楚那时候的最低温度是多少,只知道连续地降雪使得昼温差缩到了极小,较直观的要算是茅草房檐处一根根直插地面的巨型冰吊子,今天被小孩子搞断了,明天自然又长成原样。

当年的壕沟又长又宽,里面经常蓄满了水。一到冬天,这里就成了天然滑冰场,厚厚的冰层同时承载几十上百个大人小孩玩耍作乐安然无恙。记得有个十七八岁的半傻男孩,为了看看冰层究竟有多厚,提一尖镐用力掘,颇费了些力气,最后的结果在我的印象里觉着总有十五公分左右吧。还是这个男孩,不知是何居心,有一次竟然拖只泼了煤油的死老鼠到大家尽兴的冰面上点燃,因此招致了大家的厌烦,但却不曾对冰层造成质的损害;第二天,一切照常。

那个半傻男孩也不算真傻,和常人错不了多少,许多智商尚不及彼的男性,由于我村近城且日后渐趋富裕的原因,都娶了一房,生儿育女;唯有燃死老鼠的他经常出现违背常理的举动,至今已近知天命之岁,依旧孑然一身。或许是老天对他的嘲弄吧。

在这样的季节,白色无疑是主色调。丑陋的山坡、沟坎和麦田被一望无际的白雪覆盖地严严实实,三三两两的枯树上酷似盛开了银白色的花,老鸹从树枝上弹落的散雪会偶尔塞进恰好经过的人的脖颈,让你微微一惊。漫山遍野或平行或交叉或扭曲或突起、错落有致的各样图形,很容易把独处其中的人引进童话世界。

欣赏仅仅是生活的一部分,重要的是享受。打雪仗对我们来说那可真叫享受。五七人或更多,分派或不分都无所谓,将俯拾皆是的皑皑白雪挤握成团,攻击你想攻击的人就可以了,到最后大多成了雪人,却热血沸腾,寒意全无,意犹未尽。此游戏中,有两种人是不受欢迎的,一是无人攻击的,一是几乎受到所有人围攻的。这好像暗合了我国传统文化某种元素,一是曲高和寡,一是众矢之的。

雪仗打累的时候,会有人提议堆雪人。夯一个结实的底座,安一个浑圆的头,眉毛、眼睛、嘴巴随便找些东西凑合,但鼻子一定是个大小合适的红萝卜。大概是人们冬天爱流鼻涕,总把鼻子拧得红红的原因吧。

雪天的乐趣远不止此,滑雪就更加有意思。

只要有一截长约十米的平展的路面就可以了,一个个身轻如燕的少年在霎那之间便从中间开辟了又明又光的滑道。人少的时候,都在一头站好了队,挨个滑到对面,然后再有秩序地回滑。人多则失控,你刚上滑道,他就紧随其后,有的甚至相向而来,碰撞是难免的,有时会发生打架的事。

平道滑雪招引众多参与者,险道滑雪则盛产看客。所谓险道,一般是大坡且路况复杂。这是冒险者的游戏,没有胆量和气量是万万不能的。胆量是用来冒险的,成功了迎来阵阵喝彩,一旦失败,狼狈不堪不说,还必定招致满堂哄笑,因此,气量是必不可少的。我也曾经是险道滑雪的参与者,但最终因为害怕被嘲弄而退却了。我知道,选择平道就是选择了平庸,不被人哄笑的同时也就远离了喝彩与掌声。

事情往往如此。利害相连,荣辱与共。被贫困吓怕了,我们盼望富足;改革开放三十年,人民富裕了,国家强大了,我们的蓝天却不见了。

据我所知的中原地带,近些年来天的降量、冬天的降雪量已经少到可怜的境地,以前农村有瓶装冬雪密封起来用以治疗夏痱子的习惯,至如今,冬雪几成瓦上霜,难觅其踪啊!

捉迷藏,捉迷藏

直到现在,绝大多数的婴幼儿还是酷爱捉迷藏的游戏。我的童年总也捉不够,尤其是秋冬季节的晚饭后,更是玩捉迷藏游戏的最佳时机。小孩子的时间观念老也不太强,玩起来不知累,直至幽静的夜空里传来某个母亲顶足了嗓门儿的超长拖腔“志功——”,这才在说定了明天早读谁去叫谁之后恋恋不舍地解散。

志功是我童年最好的玩伴之一。我也是他家的常客,那棵枣树,还有他父亲放到树上的蚰子,这些清晰的影像仿佛就在昨天。捉迷藏,捉迷藏,人生真的有点儿像是捉迷藏,如今想来很是有些伤感,命运多舛的我在无可奈何中竟也与那些可爱的日子远离了三十年。三十年呵!

我还能清楚地记得这些玩伴的名字。志功的哥哥叫志谦,大我两三岁,脑子最好使,是我们这群小孩无可争议的“头儿”。还有艳辉,小明,不是一个派别的学利有时候也加盟。当然会有临时加入的,少则三五人,多则十几个。

游戏的开始一般仍旧采用石头剪子布的决断方式。有多少人尽可围在一起,同时伸出手,如果三样都有,就叫做“磨子”,大概是白磨手指头的意思,那就必须重来。如果只有两样,比如是剪子和布,那么伸布的人不论有多少聚起来再划,如此类推,直至选出最后一个人作为“捉家”。这时候,游戏就开始了,所有的“藏家”要在“捉家”有节奏地数出10个数之前躲藏完毕,而“捉家”则必须耐心地找出所有的人。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虽说藏匿的地点一般都有限定,但房前屋后厕所柴垛乃至于衣柜床底,可做文章之处实在太多,不大机灵的就得费周折了,有时候难为得直想哭,最后不得不喊话投降“某某你出来吧,要不我就回家了”,等“藏家”现身时趁势学上一招,看他到底藏哪了。

藏的好,藏的巧,在小朋友当中那可是值得骄傲的,但回到家里却不一定有好果子吃,哪没人去过他藏哪,指定浑身脏兮兮的,遇上父母心情不好时会招来一顿好打。

等找完了,第一轮也就结束了。第二轮的“捉家”的确定就有了变数,也有重新划拳的,但往往是在第一轮被首先找出的人。说变数,意思是大家经常在一块玩,各人的习惯都相互了解,只要不换新场所,所藏之处也心照不宣,“捉家”想让谁成为替身一般八九不离十,而谁被第一个捉出,只能取决于和“捉家”的私人关系远近以及“捉家”的临时心理变化。

就这样,一个晚上不知能玩多少轮。要是哪次没有大人的干预,可能会到夜半。曾经出现过令人啼笑皆非的情况:夜深了,大家早进了梦乡,某某的母亲找上门来质问“某某为啥还不回家”。原来是最后一轮藏好后,也许因为藏的妙,也许是大家都已疲惫,散伙的时候少一人都不晓得,害得某某在柴垛窝里睡了半宿才被母亲揪耳朵叫回家。当然也有恶意的捉弄,志谦由于讨厌艳辉,就曾提前告知大家,等“捉家”喊完数都藏好后不用再找,悄悄撤离另寻他处游戏,独留了艳辉自个儿傻躲在一隅还偷着乐以为“捉家”死活找不到他哩。

简单的游戏,无限的快乐。但快乐之后总得面对寂寞甚至恐惧,因为农村劳累一天的大人们早已歇息为翌日的劳作储备精力,路街上鲜见人影,小小男子汉必须在鬼故事萦绕脑际的情况下撒开了脚丫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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