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雨迷蒙

一

真的是在走出屋去，才发现自己寂寞了好久；才发现天气渐渐地凉了，一片片枯黄的叶子随风而舞，慢慢地铺在地上，形成凌乱的图案，一直伸到了目光的尽头。

才发现冬天的路好长，好长……

于是便喜欢上了这样默默的走。许是沿着线条简约的护城河，许是苔痕斑斑的青石老街，许是白墙灰瓦的横廊小巷，许是人潮人海的闹市街头。沉寂的面色始终如冬日即景的黑白画，只是水墨寥寥数笔，淡然而清澈。也俨然一幅藏于无尽繁华背后的冷静和深刻，默默超然于盛世红尘的绿酒红灯。

而在心灵的深处，我知道自己其实什么都不是。那方寸之间隐藏的情绪，我知道：其实比任何时候都更加脆弱，孤单，和无助。徜徉的时间愈久，愈是抑止不住内心的萧条，甚或产生生死一线的恐慌。——于是想：春夏秋冬便如世间沧桑更迭的浮华，大自然与人类息息相关，原来就连心境都会是如此奇妙的相似。

二

我不能否认对于凛冽北风的心悸，一阵阵冻伤身心的凄凉和失望。但是对于北风中的行走，我亦不能说：仅仅只是寂寞和泪流满面的沧桑。

因此这个冬天，我注定是个尴尬的角色。就像五月写下那么多粗糙的文字，至今不曾找到修改的理由。也许生命瞬间唤醒的热情，竟如同星星燎原之火，竟使一切灰飞湮灭，总是等不到时光的记载，这冬，就不期而至了。

于是在很累的时候，常常选择闭上眼睛。奢望把闭眼之前的最后一抹天色，拍上记忆的底版。却总有一些不明的背影，高墙一般沉重，横在苍茫的暮色里，总是会候鸟一般地反复着那些寒冷与温暖哑默的回翔。每当微风吹来模糊的晚凉，记忆瞬间弦歌如水，不知道还有什么称得上地老天荒。

三

黄昏的长堤上，仍然可以看到葱绿的水杉。浅浅水声的回旋处，仍然漂浮着蓬勃一季的水葫芦。

一路行来，我与它们久久地对视。这一刻心安静得没有起起落落。

——其实就是什么都没有，大脑出现暂时的留白。我相信这一切都如此真实的标榜着历史，而历史只在前进者的身后停留。很不幸我落入时光的缝隙。也或者说，我在这个冬天不停地走，不停穿过那些灯火阑珊的小弄，那些没有岔道的小弄同样没有尘世的出口，沿着两边青石砌就的高墙我想我又返了回来，又回到原来的地方。徘徊依旧，等同于一次原地踏步。

因而想起很多的童话：童话里的青蛙皮最终还是变回了青蛙。也如同一出锣喧鼓闹的戏剧，每每繁华落尽，一幕谢下必将面目全非。落叶般的掌声归于沉寂，青春散场，并不为残留的舞台留存任何现实的镂花。

四

不禁哑然失笑了。在这个冬天沉入久远以前的印象，全来自于记忆班驳的残雪。在这个冬天不停的走，走，走，全来自于九死一生的快感以及一个人浴血江湖的浪荡恩仇。

而事实上这个冬天一直都飘着蒙蒙细雨，纷纷落落。事实上的江湖就在这场雨里，流年般晃动着名利权贵，阡陌布衣。事实上，这个冬天一直保留着“霜叶红于二月花”的神情和气度！

弹指息心。无伞亦无人的雨雾里，我惊觉自己，再说不出一句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