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逃亡
赵叙月,;
不大熟悉的人都这样叫我,这名字,陌生,喊出口都不知道是谁在喊我,平常考试就写叙月,任课老师都习惯了,只有在比较大型的考试里,才在前面刻意的加个“赵”字,不过,怎么看都觉得很眼生,都觉得别扭,呵呵,还好,稍微熟悉的人都叫叙月,这样的人蛮多的,但属于朋友的却寥寥无几,莫袅袅是一个。;
她是我的朋友。;
其实我蛮羡慕莫袅袅的,有一个好听的姓,“莫”,多诗情呐,如果妈妈以前报的是“莫”字,那该多好啊,“莫叙月”,多诗情画意的名字呐,用古人的解释就是:不要叙说月亮,正好,反正我也讨厌那个高高在上,像枚硬币却盛气凌人的球状体,可这些也只是无聊的时候想想而已。;
和袅袅在一起,不用耍心机,她是那种很抑郁的女生,不认识的人绝不会多说以句话,所以不用害怕自己的秘密会闹得路人皆知,这样也好,秘密嘛,当然要隐秘一点才叫秘密,如果沸沸扬扬,家喻户晓,那就是新闻了。;
其实我这个人很简单的,思考问题是弱智,回答问题是天才,简单点说,就是口才特好。;
认识的人说我恬静文雅。;
熟悉的人说我大大咧咧。;
莫袅袅说我是双重性格。;
看吧,看吧,还是袅袅了解我些,不仅如此,她还写了个“叙月档案”,内容是这样的:;
名:叙月生日:7月17日;
性别:女年龄:15岁性格:多异民族:汉;
血型:不详嗜好:不详体重:不详父母:不详愿望:不详兴趣:不详;
其实愿望不是不详,是太多,难写,不过,现在最主要的愿望就是飞出这年的七月········;
让梦想与海阔天空拥抱。;
————这是初中最后一个学期,开学的第一天。;
拥挤,拥挤,;
这个小小的学校除了拥挤还是拥挤,等我报完名后,看见的是被践踏过的草坪和接踵而至的人群了,那一堆堆花花草草,草被脚印踏的陷在泥土里,火艳的娇花被踏的四分五裂,一些花瓣还沾在学生的鞋底,若仔细闻空气,还混杂着花草汁的腥味。;
总是这样,报完名的第一天就开始正式上课,每次都这样,年复一年,无限循环。;
有些好笑,每五十分钟讲台上就换一个面孔,可讲的都听不懂,也不想懂,我是一是坏学生,其实也没有多坏,至少不会在课堂上捣乱,也许就像那些根本不认识的老师嘴里说的,我还是有可能成为优等生的,差不多老师都这样说,只是没有哪个能办到。;
我也不希望他们可以办到。;
那些让人头疼的东西,该扔就扔,该放就放,那些快乐的事物,该抓就抓,生生不息,绵绵不断。;
袅袅说,如果一直这样快乐,小心嘴巴笑到裂开。;
我说我不在乎。;
这几天下雨,有时狂风呼啸,有时淅淅沥沥,我和袅袅就开始逃课,借口无非是什么下雨路滑摔倒之类的。;
我们躺在花园的草坪上,草坪有雨水,吧背浸得湿乎乎的,还粘着一层脏兮兮的泥土,上面不时还有小昆虫的尸体,南方这时还根本算不上是春天,仿佛跟冬天没有什么两样,只是那些不怕死的桃树开出花而已,这些天,有些冷,有些寒,寒冷得让我和袅袅起鸡皮疙瘩,可谁也没有说,因为我们两只穿了件短袖,外加一件秋季外套,冷都是自己找;
的,大不了回家吃几片感冒药,哈,又是个可以不上课的借口。;
袅袅放了颗“彩虹糖”在嘴巴里嚼,天上又飘下几颗小雨。;
我拍拍袅袅的手,问她准备吧什么兴趣社团,;
袅袅淡淡地说她报文学,;
我歪头看天空,那淡蓝色包裹着这个城市,也包裹着我和袅袅,让我们可以再这个在这个小天地里自由的飞,管他什么兴趣社团,还不都是些例行公事罢了,每一学期都会报不同的社团,算算,也只有音乐没有报了,我转过头对袅袅说,我就报音乐好了。;
袅袅笑笑说,好啊,说不定还可以写出点什么,比如写歌,;
写歌?这是个新鲜词,至少对于我来说,;
···那···这学期的兴趣社团训练就去吧,不为别的,就是:我要写歌,写给袅袅,写给我自己,;
新鲜的东西对于未知者来说总会有莫名的吸引,;
也好,这个青春,中的为自己为别人留下点什么菜不会让自己觉得缺点什么,;
之后的几天,照样迟到逃课,唯一不缺席的就是那个可以让自己写歌的兴趣社团,;
这样的举动,气的任课老师吹胡子瞪眼睛,社团团长却颇为满意,因为我是唯一一个天天不缺课的团员,正是如此,上次写得一塌糊涂的歌谱,团长才没多大计较,;
好像一切都有了细微的变化,;
以前的课桌———空荡荡,现在的课桌———一本歌谱,一把吉他,一本歌词,忽然间课桌有了生命,显得不再空虚,原来填满物品的满足感,也是种生命的象征,听了袅袅的建议,也不再迟到,不再逃课,好像是要做回乖乖女一样,不过劣质的本性还是不经意在课堂上显露,;
不时头垂在课桌下看歌词然后哧哧地笑,不时在书本上乱画自己的名字,不时擦擦笔玩玩橡皮,不时用书挡着脸朝老师扮鬼脸······但也有认真的时候,那就是音乐课和兴趣社团课,;
看来自己还真是要立志写歌呐,;
其实音乐真的很不错,时而劲爆,时而悠扬,但不管怎麽样,都市自己喜欢的,喜欢歌曲里的每一个音符,想寄生虫一样,植于心脏,正是这样,时间才几乎疯狂了自己,一张一张的CD堆满了抽屉,摇滚音乐放肆地在MP3里震动脑神经,写下的一段段歌词不停地变成废纸积满垃圾桶,疯狂的爱上音乐,歌词一定是有关爱的音乐,这一切翻天覆地的变化,与旁人无关,只有自己知道,;
就连袅袅都不知道,;
转眼过了半学期,我继续学我的音乐,从对它感兴趣,到一步步痴迷,只用了短短两个月的时间,说长也不长,道短也不短,只是时光溜走在脚底,始终没有发现。;
当然,“专注”也会流失掉与其无关的东西,比如:成绩,完完全全地落下谷底,甚至连期中考试多少名,多少分自己都懒得去管,没事管那么多干嘛?;
就是,没事管那么多干嘛?;
对此,袅袅有点无奈,她对我说:真不知道,凭你叙月这样的成绩怎么还可以呆在学校呐,;
我淘气地笑笑,在她耳边悄悄对她说,是因为我妈去学校走关系了嘛。;
袅袅瞪我一眼,说,别开玩笑,你到底准备期末考试怎么办?;
好朋友怎么会不知道,我妈那人恨的就是走后门,最讨厌的还是走后门,要她去讨关系走后门,除非太阳从我家升起来,;
我抱起我新买的吉他,拨动音弦,没有理会袅袅的追问,两个月的时间,我已经学会弹一些简单的曲子,就是那种最基本的,;
回到家,第一任务就是打开DVD放薇儿的CD,打开抽屉————空空如也,;
我开始发疯的寻找那些遗失的CD,房间,衣橱,书柜,床底,抽屉···一切似乎只是徒劳,一张CD也没有,就连MP3,复读机,歌谱本,词本也通通消失,它们像是在捉迷藏般,似乎找已预料自己找不到,所以都选择离开似的。;
坐在椅子上,手无力地搁在桌子坑坑洼洼的表面,窗外的漆黑吞噬这个城市,一点一点蔓延在屋里,没有星星没有月亮的夜晚看起来显得格外颓废,无意中爱上的音乐,爱的如痴如醉的时候,无形的巨手又不留情面的从我的世界里抽走它,好像是自己与自己开了个天大的玩笑,笑的自己想哭,;
抹掉眼里不争气的泪水,;
两个月的训练,才发现自己的歌艺真的进步不少,····永不说再见?···呵···可是····;
我挚爱的音乐,我钟爱的CD,我逛爱的词谱,·····Goodbye!;
“哐当”;
她以进门,就狠狠地给了我一个耳光,打得心里,脸上全都火辣辣的,脸上硬硬实实留下五个手掌印,;
她一把扯过,用食指指着我的鼻子说:你到底学不学,不学就滚,自己打工去,老娘看着你就烦,把你拉扯大是看你可怜,谁稀罕你,有名没姓的东西还当自己是块宝呐,居然还学什么音乐,你也配。;
低下头,忍不住明知故问,····CD····;
她瞪了以眼说,怎么,还想要?我把你养着,你倒好,去养那些没有用的东西,我不扔了难不成在屋里摆着当神供呐,;
几十平方米的屋子一下子恢复平静,平静的害怕,她不然我当面叫她妈,“你”呀“我”啊的,这也早早变成了习惯,一生气就会甩耳光,这也是习惯,;
“铛”;
她拿着吉他,在我面前摔成两半,木头被硬生生的分开,只是弦还连着,孤独的躺在冰凉的地板上,像只被夭折的小鹿,怎么看都觉得痛苦,;
音乐,这次是真的走了,;
不停地有砸东西的声音在空气中回响,像用大鼓敲打般萦绕耳际,;
这家是无法呆了。;
发出这声感叹,转身向门外跑去,然后用力地把门关的很响,;
里面的咒骂声透过墙壁,你要死呐你,赔钱货!;
黑夜诱惑着每一个寂寞的,孤独的,悲伤的,绝望的人,让他们在黑不见底的黑暗里崩溃,像是早就预料好的陷阱,等待自己的堕落,;
七月,我以定要逃出去,;
逃出去,;
后面的时间里,无关音乐,也无关自己,考试仍然糟糕,鲜明的红叉仿佛要从试卷里跳出来给我两个耳光,打醒我这个一直沉睡的人,这个学期很快就结束了,好像是指缝里的灰尘被弹出来,飘洒在空气里,无人过问,;
心底给空白留下很大的空间,黑暗在里面蔓延,阳光再耀眼,也照不透心脏,叫“阴霾”的怪物在一点一点吃掉它,很痛,很痛·····;
六月末,;
请帖开始浮现着快乐的字眼儿:散学会,同学聚,毕业庆····席卷而来,一张张熟悉的笑脸出现在照片上,;
袅袅说,这个七月你还出去么?;
我说要,一定要,;
袅袅说,既然要逃,那就留点什么吧,;
我问,留点什么?;
袅袅说,歌,;
歌,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字,从出现到消失,现在又突然地回到我们的谈话中,我话了一天的时间写了一首歌,纪念袅袅,也纪念那些七月之前的日子,:;
···················;
我把歌词或歌谱递给袅袅,她笑得比几时都灿烂,然后小心翼翼地放进一个小盒子里,认真地对我说,叙月,我不会忘记,因为你是我记忆的唯一,;
我没有告诉她,她也是那么珍贵的保存在我预留的记忆里,不可磨灭,这个七月,我就要逃了,逃开那个所谓是家的房子,,逃开这个城市,逃开所有····天空是那么蔚蓝,海是那么无际,娇嫩的花盛开又枯萎又盛开,也许逃亡之后,路有点漫长,但我也要去闯一闯,闯开七月,闯开一片属于我自己的世界,那里有花有草有树有我,;
可这一切并不像我想象的那样顺利,;
我认定了,有她————那个屋里的寄居者,我就逃不掉,;
永远逃不掉,;
我几乎用尽了所有办法:翻墙,翻窗,冲门,砸门····可一次一次都换来的是打得生疼的巴掌不留情面的留在脸上,;
我问她,你既然这么恨我,为什么还留下我,;
她甩了个耳光过来说,无聊不行呐!;
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那张臃肿的脸,没有眼泪,没有表情,看来心底的空洞蔓延到脸上了,不知这躯壳何时才枯萎,也许还要很久很久,因为自己才走了人生的一小段路,生命不会那么快结束,因为它会无限延长,伸展,延长···漫无目的的小路仿佛要蜿蜒到天际才甘心,;
这个七月逃亡失败,;
一直到八月,我仍不服,仍然在别人眼里做些愚蠢可笑的事情供他们欣赏,没有一个人帮我,所有人都在隔岸观火,看我小丑般的演出,;
甚至有人哧哧笑,看呐看呐,那就是我家隔壁一天翻还几次墙的那个神经病,;
···········;
········;
重复的一场戏,开始在我的生活中天天上演,不在翻墙,不再翻窗,不再夺门而出,好吧,我承认,“七月逃亡”这个愿望已经在幻想中奄奄一息,它不再挺立,不再高昂,不再活拨,不知名的杀手早已把它扼杀得遍体鳞伤,但是它还是伤痕累累的活在我身体里的某一个角落,不时牵动我颓废的神经,尽管体无完肤,可它真实的活着,活着,我害怕它在我记忆里慢慢退出颜色,慢慢死去,窗台是引诱它最好的办法,我只能这样,没有选择,只能日复一日地趴在窗台,观看别人的海阔天空在我眼前跳跃,
本来那些快乐是属于我的,
九月的来临,又把我锁进黑不见底的牢笼里,
远方的袅袅写信问我,七月你还想出去么?
我说去,三年后的七月,我一定去,
高一,高二,高三,我像蚂蚁一样爬行在这段时间里,高中生活并不是那么美好,堆积的课本从抽屉蔓延到桌面,自己手里永远都握着那支写不完的笔,里面的笔芯天天在换,不换的是那么用不玩的纸,叫苦连天是每天的必修的功课,没有音乐,没有七月,自己也照样能活,只是活的乏味,
是的,我做回了乖乖女的形象,什么叛逆,搞怪,不屑,现在通通成为过去,成为我手下的贬义词,原来的我只封存在相片夹里,偶尔回忆回忆,抚摸那死去的曾经的笑容,
不过,成绩是一样的糟糕,有时候越努力的人越吃不到胜利的果子,连老师都说,那个赵叙月呐,哎···她不是学习的料,
三年,春夏秋冬,冬去春来,秋夏无踪,花开花落,花落花开,循环三道遍,
毕业时,袅袅给我打电话问我,你还去么?
我斩钉截铁地说,去,这个七月,我再也不可以放过,
自由与高飞的梦想,在火热的七月,一触即发,时间与愿望摩擦,在心里激起翻滚的巨浪,
……
再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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