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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06-13 13:37 | 作者:谒草石 | 散文吧首发

近日里他回想了很多事。他的心好像要挣脱这可怜的肉躯——他感到自己拥有了一切。但是事实上,他什么也没有,他发现自己像迷失的小鹿冲进了沼泽。

他是大一的新生,怀揣想来到陌生的城市,凭借一点所谓的才华结识了很多朋友。但是当他发现这仅仅是自己编织的梦境时,他哭了。可是他也无法彻底地问清自己为什么而哭,因为他从来不相信自己的心那样脆弱。

那天,他是红着眼睛去排舞的。在舞伴面前他全然没有理会自己的失态,依旧说着笑着,把一切埋在心底隐藏起来。下晚自习后他去空荡荡的教室里取书,才想起离期末考试还有一个月左右。但是他从来都是这样,再想想以后的日程,必然还是依旧。

第二天,他躺在宿舍的床上望着窗外的浓烟变成低低的云彩,一团团吻别枝桠,飘向远方。他收到她的信。她是他在社团里认识的,她告诉他勇敢地做自己,任别人去说。回谢之后,他想了很久,并试图从家乡的朋友中找到她的影子。他失败过很多次,他们给过他力量,类似的话他也听过很多遍。但是,又一次他坠入了回忆的陷阱,又一次他把痛苦叠加在自己心上,又一次他失望在曾经憧憬的美好里,又一次他把困倦输给了黑夜。不过,他还是相信自己的眼睛,哪怕这黑夜再长。以后的日子里,在别人看来,他的大学生活除了学生会就是社团,学习只是个幌子而已。他,只是个玩物丧志的穷小子罢了。

班会之后,虽然每天晚上仍然坚持去排练,但是他已经不像以前那样积极,老长时间站着,不跳舞也不想说话,在窗前静静的看着教室里曾经给他快乐的朋友。偶尔,他也会摆些僵硬的动作来打发无聊和尴尬,或者狠狠地摔倒在地板上来区分两种不同的痛感,或者安静的站在她们旁边看她们跳舞、听他们说话。渐渐的,他发现自己糟糕透了。虽然免不了无聊和尴尬,但是他还是不想去晚自习。有她们便已是十分的安慰,至少不再有那许多痛苦来折磨自己,在歌声与节奏中,他的心域或许才能更开朗些。慢慢地,他喜欢上了充满旋律的过道和湖边的小空地。有一天,她让他帮她抄一份观后感,他便欣然答应了。可是以前他对这种事很是反感。那天,因着半块面包,他还开玩笑说她太浪费。

后来,她叫他“老师”,他也忘不了每次和她见面时她的笑容。可是,他很少主动和她说话。他发现自己成了一个忙碌的机器,或许这正是班会上出现那一幕的真正原因。可是他无法和时间抗争。

表演那天,他们赢得了掌声。但是他没有和她们分享成功后的喜悦。时间原因,老乡的节目被刷了,他站在老乡面前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也正是他的老乡,他上学初最要好的哥们,也曾让他流过泪的哥们,此刻也正在他面前,他却不知如何去安慰她,直到情况出现转机,直到晚会结束。

那场晚会后,他和她也很少见面。其实不然,上课时他还是会匆匆走过她眼前,但是他从来没和她打过招呼,可是他看自己走过时她低着头的样子已经不止一次了——不经意或者刻意而为之吧。

跳舞之外,他也很喜欢诗,在某些时候,他把诗看作第二生命——一副医治心灵的良药。学院里诗歌朗诵大赛他没有报名。初赛那天,教室里有些阴暗,他一个人坐在最后一排,静静的听他们朗诵。但是没听几首,就失望的带上耳机,自个儿看起了海子。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隐隐约约听到“人间四月天”几个字。多么熟悉的诗句。一瞬间,记忆占尽了他的脑海。他满心欢喜的摘下耳机,抬起头,戴上眼镜,才听清那熟悉的声音,看见那熟悉的面孔,那声音让他想起了很多。还记得那些日子里,别人都忙着考大学,他却忙着逃课旅游;火车上,别人酣睡时,他却读罗曼罗兰、纪伯伦;都已经是五月天了,他却和文哲看着黄河岸边挖筑碉堡、大船的孩子们朗诵着《你是人间四月天》。那些天,他和文哲捡些漂亮的石子放在鱼缸想着啃馒头省下来的钱买几条漂亮的鱼儿;那些天,他漫游过八百里秦川,寄思在牡丹园、洛水······迷路在某个小小的师范学院的夜里;那些天,绵绵的石头、软软的柔波,有时鱼儿还会跳进他的梦里做客······

他看着她,听着她,在她的声音里,他忘记了德令哈的海子挂念着姐姐。那天夜里,他没有听见窗外的声。

几场之后,天气好转,校越野赛正式开始了,他也是参赛的一员。八千多米的里程快结束时,他看见了她,她和别的同学一样,欢呼着给他加油,身边还立着个写了大大的“加油”的红箱子。刚出跑道,也是她抱着那个写了大大的“加油”的红箱子来庆贺他,他高兴地和她合影、聊天。几天后,他把空间里上传了他们合影的相册改名为“跨国荣誉,留住微笑”。遗憾的是赛后他没有见到初上大学他给予真心的任何朋友。那天,他感到空虚极了——越野赛报名时他只想着能和她们分享成功。可是那天他感觉到的并非是什么成功。一切的一切,让他重新认识着大学生活,重新认识周围的同学,重新认识了自己。

圣诞节,一个从来不属于他的节日,可是来到大学,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些浪漫的节日。实在的,他的心里还是没能放下老是“夸耀”他或者让他流泪的朋友,依旧固执的把自己的成功“硬塞”给她们。或许连他自己也无法理解为何要挤在勉强的夹缝里去拽那些生硬的友情。那天从北区回来,说好了六点二十和义工的同学去聚会,学长要去美国,最后的欢送自是必然。可是都六点二十多了,他还为着越野赛前的暗自承诺赖在商店里。几日来,心里安静了许多,连手机也安静了许多。一心想着去聚会的他万万也没料想到这会儿她会发短信给他。她邀他参加她们班晚会。没多考虑,他还是像以前那样欣然答应了。那天他告诉学长为那次失约很是抱歉。后来元旦游艺宫那天和学长聊天时,看学长还是以前那样和自己畅谈,心中愧疚也减少了很多。晚会上,他和她也没有多说几句话。临走时,他拿出随手装在兜里的巧克力递给她,算是礼物吧。时间原因,他也只能这么寒碜了。他收到了大学里的第一份礼物,他叫它小红帽——小小的一点,模样甚是可。当他带着她送他的气球和礼物走出教室时,才感觉到一种莫名的意外,一种出于俩礼物之外的收获。那天,事出突然,他也没作充分的准备,舞跳的不是很成功,但是对他而言,这次小小的晚会已经绝对胜过他参加的任何一场表演,无论是在大礼堂还是在表演厅的。

回到宿舍,他打电话给她,告诉她自己的失误,也感谢她送给他小礼物。但是当他挂断电话时,一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纠缠在他心底。那天夜里,他没有听到窗外落叶的哭泣。

圣诞节以后,他经常发短信给她,和她见面时,他也会主动去打招呼。中午,他也会抽时间到三站为她去买林徽因诗集。周末,他也甘愿花一上午时间为她写一幅书法。也不知怎回事,那天落笔时,心中有一种按捺不住的紧张,他的手抖得厉害。从小写毛笔字的他,虽然说不上什么造诣,但也不至于出现此种状态,落款时他也忘了“辛卯”将至。

元旦前一天傍晚,他打电话要送她礼物,他似乎看见电话另一端她那诧异的眼神。那几天天空时不时会飘落几瓣雪花。他送她礼物的路上,疏疏散散的雪花儿也来凑热闹一般,纷纷藏进了小小的粉红色的礼物袋。宿舍楼下,他见到她,顺手把礼物递给她,说“今晚我们班包饺子,我先走了。"说完就转身跑开了。那时,他感到了大学以来从未有过的幸福。和同学聚会时,他希望能开心的玩,但是当他拿起酒杯痛饮时,朋友们拦住了他,死活不让他再动酒杯。其实他明白,她们和他的心中藏有不同的想法。但是那天他是真的快乐,而且他也清醒的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待会还得去学生会。在去学生会之前,他真希望能和同班同学好好玩一把,但是朋友和时间都没有给他机会。去学生会的路上,他想着刚才的一幕幕,真想痛哭一场。可是对于这种情况,他决计是不会再掉下一滴眼泪的。因为他知道,其实,今天的学生会是和以往不同的,在那个世界里,或许有更多的快乐等待着他。

来到红色的世界里,他根本没有觉察到他曾经在这个地方流过泪,文艺部所在的位子也是那日他听过班会的座位。他是后来才发现班里铺满了破碎的被遗弃的红气球才恍然大悟。他想在红色的世界里找到她,但是无果而终。吹了一小袋气球之后,还是没有从忙乱的人群中发现她。索性他离开位子,像得了漫游症一样转悠起来,在靠窗的第八九排左右他看见了她。但是这刻意的行为得出的结果却让他感到很意外。他们只微微的互相笑了一下,他便转身离开了。

第二天元旦,他们凌晨三点就已经开始准备元旦游艺宫。和昨晚一样,他在忙乱的人群中找寻她的身影,但是直到游艺宫结束,他也只能抱了失望回到宿舍。晚上,他发短信给她,回说元气大伤,她早已经到小姨家休息了。之后,他什么也没想,只是美美的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早上八九点钟。

元旦以后,同学们复习更紧张了,但是他还是和往常一样看自己喜欢的书和电影,习惯的是每天晚上七八点左右发短信给她,和她聊天,有时沉重有时轻松,但是考试对他而言,好像还是遥无影踪。三天的假期过得很快,考试周内的每门试前他只给自己三个小时的复习时间。考写作的前一天晚上,他送她复习资料,她说天冷,要么第二天她自己过来拿。天冷又怎能克制他的热忱。她要在图书馆门前等他,他拒绝说“不啦,天太冷了。”跑到阅览室时,见她正在玩人人,才恍然想起前几天刚刚注册的人人号,用的是化名,里面只加了她和一个不认识的。说实话,他注册人人只是为了多关注关注她而已。但是受了道德律的影响,他匆匆道别,回到宿舍告诉她她那个陌生的好友其实就是自己。

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习惯性的和她聊天,谈人生、理想或者说说考试等。考试期间他和她在同一考场,但是他们从来没说过一句话,唯一的一次是他对她说“走了,拜拜”放假时,他请她吃饭,但是由于许多原因她没能来。

那两天,舍友们一个个都回家了,宿舍里空荡荡的。早上他五点钟醒来,给文哲写了封长长的信后又进入了梦乡,窗外下了一层厚厚的雪。他醒来时已经十点左右,拿起手机才发现她的短信“起床啦?雪好大啊”回信时他犹豫了很久。她说大雪封路,只能暂住她姑家里

翌日,他把幸福一并打包,揣在怀里带上了火车。不幸的是,刚上火车,他的手机便停机了,他也不知怎样才能熬到西安,他怕心底的幸福也会随习惯而去。

二十五个钟点的里程终于过去了。到西安站后,充话费,吃饭,投宿。晚上,他和她打赌:看谁先到家。

第二天,他乘了六点的大巴回家。路上,他发短信给她,她早在十二点钟就到家了,他向她认输了。六盘山上,他发短信给她,她说没话费了,有空聊人人。

他的手机安静了。

回到家,他好几天没有收到短信,也没有发出一条。睡觉时,他还是会把身子侧向左边,看着床边的小挂件——他发现自己喜欢上她了。

但是······他想她了。

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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