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们爱下去（2）
4他看见她的本子上写着这样一句话：“魏雨晨，你离开后，我看着那一地荒芜，心疼痛了一小下，是因为你么？”
魏雨晨看着躺在病床上的雪儿，安静，眉目弯曲，一片抹不开的皱褶。额间隐隐有一块浅疤…
这是当年留下的吧！那她是否还接那个指着她额头叫嚣的少年呢？也许当时她流着的泪模糊了她的双眼，以至于都没来得及记下那个可恶的人。又或者小小的她缺乏对抗的勇气。只有傻傻地离开，没有任何抱怨。
可是她一定不知，那并不是他的本意，看到那么多人骂着雪儿缠着纱布的头丑时，他却看到那双明亮清澈的眼，可是，一个人在异乡，没有爸爸妈妈的疼爱，孤单在他幼小的身体里疯长。所以他只能学着那些粗鄙的话，和其他小孩在一个不被排斥的群体里。这个夏天的暑假，他过的并不快乐。无意间听到外婆说邻居小女孩可爱的种种，他哭的很大声。
第二年暑假魏雨晨开始慢慢成为一个安静甘心寂寞孤单的人了，不去刻意迎合谁谁，也许，由于偶然的伤害，他开始明白了些什么。所以他会在别的小伙伴在村口池塘里嬉戏游乐时，一个人读着老师新教的诗词。傍晚会去后山的小树林安安静静地看蚂蚁运食物，到田埂看鸭子的戏水。
遇见凌霄雪时，见她听着她外公讲故事头上已经长出了新的头发，黑黑的很好看。眼睛依然明亮着，听着那个故事时手指会在裙边不停地绕。其实他也不明白为何自己会那样仔细地观察，也许仅因为自己曾经那样不留情地伤害过。
该是到了很久之后自己都还耿耿于怀吧，所以初3时在学校迎新大会上再次见到雪儿时，才会如此紧张。比第一次受到女孩子的情书时还紧张。
15岁的魏雨晨开始真真长成一个阳光的少年了，穿着干净的衬衫，走着优雅的步子往返于寝室与教室间。会偶尔出现在球场上，投一手漂亮的球，老师的宠儿，安静地不像话。
只是在漫不经心地遇见凌霄雪后，那个少年开始变得不一样了。很多人揣测那个骄傲的男生为什么已经褪去了傲气，只留一眼忧伤。
无人知晓，甚至是他自己。
毕业的前一段时间，班上的同学开始写着一些尚未成熟的誓言，友谊不变。其实自己都说不好呢。都在懵懂的年龄，谁又知道未来有多远，永远有多远呢？
中考迫近时，他知道了雪儿的联系方式，知道她在哪个教室寝室，知道她的冷漠，知道她的我行我素，知道她的忧伤。他开始明白，时光的积淀中，青涩的情感早已萌芽。
“魏雨晨，我看见你时你在后山微笑着拒绝前来告白的女生。那样的高傲，瞬间心就荒凉了。本是第一次的遇见，却似曾相识，看见你的似乎不可一世，我逃的好辛苦。”
“你开始频频出现在我踏过的地方。我仍然因第一次的遇见，对你保持着不同寻常的距离。看见你一个人走，偶尔回头见你对我天真无邪地笑，似乎对我，似乎对迎面过来的女生。”
“你忽然在那个第一次见你的地方对我说：‘喜欢你，怎么办？’我吓了一跳，然后盘算着你我的交集，不改以往的冷漠，冰冷地望着如阳光的少年，再冷漠的转身。你不是我寻找的模样，因为忆不起任何你可以说喜欢的理由。”
“你出现在我常发呆的湖边，在很远处，静默无言。我假装看不见，你这样的少年，不是想象中的模样。所以对你，我忘记你说过的喜欢，因为那不是我这个年龄就该接受的伤害。”
“室友告诉我，每晚在寝室外的操场上立很久，看着我们寝室的灯由明亮变漆黑，窗帘从来没有拉开过。我在猜，也许你又喜欢了我们寝室的某个女生。可是明明白天你给我的信上仍写着‘喜欢你，怎么办？’”
“早上起来，看见操场上你立的地方似乎比别的地方凹了许多，然后我哭了。不知道为什么。然后不经意地走过你的教室看不见你的身影了。那之后你不再在我的身后，不再在那个凹了的地方盯我们寝室很久，因为你消失的无影无踪，会听见室友唏嘘魏雨晨的离开对今年学校升学率的影响。而我，会偷偷盘算你的可能归期。冷漠的看那些从我身边经过的女生在离校时挽着别人。我不懂，为何我会那样想你。所以我并不允许。”
“所以才会将思念的话写在最角落吗？”魏雨晨一页一页翻看那些雪儿的心事踪迹，躺在病床上的雪儿和当年一样，剃了长长地头发，缠着厚厚的绷带，那天手术很久，他幻想了很多种情况，那整整18个小时，没有停止一秒地担心。他怕忽然出现了什么意外，，然后就在不能看见雪儿了，要是真那样，他该怎么办呢？
当一切很正常后，他要做的就是记着雪儿的过去，看着她在本子上的话，看见她们一起的曾经，看着那些自己不知道的事，忽然明白为什么当初她会对他如此冷漠，也知道，原来她早已记不得那些幼年的事儿了。正如当年给她说过的“你还不会喜欢，还不会爱啊！所以我会慢慢等到你长大的一天，可以看见那样喜欢你，爱你的我。”
当年下海经商的爸妈忽然他让回家和他们一起生活。也许那么多年心里还是很愧疚吧，可是他不愿离开，他不舍得外婆，也舍不得凌霄雪。可是爸妈为他办理了转校手续，听说塞给学校一大笔前后，学校并没有再在意魏雨晨的离开对升学率的影响。而外婆想到也许应该让他们一家人的感情回归正常。小时候魏雨晨没有爸妈在身边的疼爱始终是一个伤害。所以，他没有选择。于是，离开前辗转给了雪儿一封信：“喜欢你，怎么办？”连离开都只字未提。
3年前，外婆的猝死他有机会回来一次，刚好是暑假，外婆的葬礼上看见了流着泪的雪儿，已经和初一的小女孩大不相同了。高高的，却很单薄。仍然喜欢一个人在角落。她也见他，微笑后转身离去，并不知为何会那样伤心，是因为几年不见就已经彼此不同了么？魏雨晨一家并没有待太久，雪儿没有送，因为没有理由，而自己又恰好错过。回家收拾东西的时候，看见书下压的纸条：你还不会喜欢，还不会爱啊！所以我会慢慢等到你长大的一天，可以看见那样喜欢你，爱你的我。
雪儿哭了，是不是因为自己太迟钝的缘故，才会一直读不懂自己和别人的心呢？
5其实凌霄雪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喜欢谁吧！一直的寻找都似乎是为了一个人，可是，又是谁呢？
林玮琪会每天来看雪儿，完成了高考后他也该好好面对自己的心吧！但是看见魏雨晨那样一直细心地照料着，才发现这个女孩是放弃了多时候才义无反顾地喜欢着他吧。可自己出了眼泪又带给她了什么呢？自己又有什么资格说喜欢？
手术后半个月，成绩已经出来了。林玮琪发挥失常，打算填报川内的一所高校，而雪儿成绩温和，在那样的情形下，已经算不错了。魏雨晨很希望雪儿可以和他在一所大学，那样他就可以好好照顾她吧。
医生说雪儿一切都很正常，恢复的也很好，“可是为什么还不醒来呢？”母亲见到女儿每天都闭着眼躺在病床上，总是忍不住垂泪，也许是太累了，不想醒来吧！幸好有魏雨晨，不然……
当全家为那笔昂贵的手术费焦头烂额时，魏雨晨解决了全家的难题。“医药费我来支付吧！就当做是没有利息的借款，以后雪儿有能力的时候再还吧？”他们能说什么？
想来，她不会过多参与女儿的感情生活，只要她能幸福就好了，耳闻了女儿这几年的爱情，很忧伤，一直以来原来都不了解，还以为她很快乐。不过要是雪儿能选择和魏雨晨在一起，她不会与任何反对，这些日子的相处，她目睹了魏雨晨对女儿的好，那不是一时的喜欢，更像是相濡以沫而来的感情。
“其实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雪儿的大脑中会有淤血，而且都那么多年没有发作？”凌伯父问伯母的时候正好魏雨晨听见，想了想，该就是小时候遗留的吧，听说是从山上滚了下来，头磕破了，可是那是的家境水平对待这样的情况也只能简单包扎吧！和林玮琪聊天时知道08年地震时，雪儿在逃生的途中从楼梯上摔了下来，身上软组织受伤，额头也摔破了，之后就常会看见她吃药，有时会见她头疼地落泪。叶子说，她是21世纪的林黛玉，多病，多才，多愁善感。
“地震的时候，她是被人搀出来的，当时我的世界近乎塌陷。看见她仍不忘安慰别人，我想自己该是有多懦弱啊！所以，我尽量改变对她一贯冰冷的态度，学着像她喜欢我那样喜欢她，不再羞于表达，当有人再问时，我会不犹豫的告诉我喜欢凌霄雪。可我仍然没有勇气对她说，所以她才会一直以为我们之间一直是她在努力吧！”林玮琪的叙述，波澜不惊，可是从他的言语中听的出他的疼痛。
“无意间看见她在本子上留下的字‘魏雨晨，你教会了我如何喜欢，可是我是真的喜欢林玮琪吗？为什么看见他总让我想到你？’我不知道该怎样面对雪儿，都是少年的男生女生，有什么资格谈及爱情。所以，在给了她希望之后，我回到当初对她的冷漠模样。成长与爱情横亘在我们之间，无法逾越。我们俩，虽然对彼此有感觉，可是爱情却成了不相关联的两个人的事。我又何尝不难过呢？因为一直都还喜欢着啊！”
09年，魏雨晨父亲在出国前夕出了车祸，虽然有幸挽救了生命，但后半生只能与轮椅为伴。而去加拿大签约的事却因此搁了下来。看见母亲为将要赔付的巨大违约金整天东奔西走，魏雨晨毅然决然地担当了家庭的重任，与母亲一起替父亲签约。在那次谈判中魏雨晨表现出的沉稳和淡定，以及对公司事务的了解让母亲坚定了将公司交给魏雨晨打理的决心。而，前提却是将魏雨晨送往加拿大继续大学生涯。
他放不下，他不能就那样离开，也不想过早地置身于商场。于是逃避。他回到了四川，寻他的雪儿。
看到她时，她正端坐在教室里，专心致志，心无旁骛，他笑了，爱她的那般坚毅清澈的眼神。因为他在窗外清冷孤傲的身影吸引了那么多女生的眼，唯独她。下课后他忍不住唤了雪儿的名字，他看见她那般欣喜若狂，觉得他的雪儿忽然间失去了孤单寂寞的模样，他欣喜，终于雪儿不再落寞。于是他深深静静地拥抱着她，将那些唏嘘放在了深不见底的崖。
后来，他在雪儿学校旁办了一个小小的咖啡店，他的容颜为他赚了许多顾客，可是他只愿每天安静地守望着雪儿。后来，在雪儿的眼泪中之后终于明白，原来，他，那么久以后，已经只是她的好朋友，可以好好地，可以毫无保留地，可以放肆地诉说心事的好朋友。
而那些眼泪的背后只有一个人——林玮琪。这是他措手不及的事。他回来的不是时候，赶上的是，长大了的雪儿凄婉的花季雨季。
可是，魏雨晨，依然静静地在凌霄雪的背后，听她诉，一生惆怅。捡起她的翅膀，陪着她自由飞翔。
而如今，听到那些自己似乎没有看见的过往，才知，也许，这样的雪儿一直学着却一直没有学会爱啊！
6“这次我们自己飞，好吗？”
当学校通知2010级生及时填报志愿时，雪儿还在沉睡。
正式填报志愿的前一天，魏雨晨接到母亲的电话，母亲哽咽的声音让他来不及反应。
“雨晨，回来好吗？爸爸病情恶化了…”
这将进一年的冷战，他将爸妈抛诸脑后，一心为雪儿。虽然有过对父母的恨，可是，血浓于水的情终究涤荡了恨意。草草转让咖啡店后，细心地向雪儿的主治医生交代了一些事情就买了回家的车票。
当一切的巧合太过仓促时，似乎就是命中注定。
魏雨晨回家的途中，做了一个不长的梦，梦里雪儿苏醒，记得一切，唯独忘记了林玮琪。吃吃地问他：“雨晨，你有没觉得今天的天气似曾相识？”
“雨晨，不知是喜是忧，那些回忆的土壤依然在我心底好好安放。没有忘记，一切都是那样如昔清晰。你会为我高兴吗？醒来后没有看见你，听妈妈说你的种种好，觉得此生遇见你该是多大的幸运吧！可你会很累吗？定会吧！无谓地付出，为我付出那么多，你当真以为我不知吗？朋友说，错过了是因为爱的不够深。更何况这样的年纪，有多少精力可以说爱呢？所以，过去的就过去吧！你应该为你自己好好的生活啊！这些天在昏睡中，一直做一个梦，梦里，一个小男孩冲一个包着纱布的小女孩叫嚣，小女孩哭泣了很久，而男孩不可一世的神态中分明有着不属于他的泪光。可你知道吗？他和你有着相似的脸。
魏雨晨，我有没有给你说过谢谢呢？魏雨晨，当年我也喜欢你啊！魏雨晨，这次你要好好地为自己生活好吗？魏雨晨，这次我要自己飞，好吗？”
看完后，魏雨晨继续闭上了双眼，嘴角有浅浅的笑，那般苦涩，那般模糊。
凌霄雪醒来毫无预兆。醒来后奇迹地记着所有，她看着外面一世界的阳光忽然就笑了。沉睡，是可以让人清醒的吧！
“林玮琪，我渐渐不明白是不是真的如想象中那样那样喜欢你，明明为你哭为你笑，可是现在却觉得那只是我做过的梦。也许只是在错的时间错的地点遇见了错误的你，才会拥有错误的情感吧！那样自负般高傲的我们，看不惯失去或是不能拥予，所以才拼命地想要得到吧！所以，以后，你的世界不再有我，我的世界也不再有你，这次，我们自己飞，好吗？”
林玮琪看见醒来的凌霄雪时，脚下正踏着碎碎的阳光，措手不及。当他听见雪儿背对着说下这般清宁的话，世界变成了黑白。他默默地走过去，将淡然微笑着地雪儿轻轻地拥在怀里。
他的下巴磕在她的肩，有些疼。她清楚地感觉到肩下几厘米处被炙热灼伤。她听见他嘴里的呢喃：“我以为，当我们之间的误会，嫌隙，错过都被道清后，我们会理所当然地在一起…原来，错过的岁月真的错过了…像没对齐的图纸，一点点延伸开来…”
7因为是如果，所以一切都有了可能；
因为是如果，所以一切都没了可能。
2010年的9月，雪儿开始出现在大学校园里，她仍留在了四川，她说，她爱这片土地。
秋伏天的阳光下可以看见雪儿短短的头发和着洁白的牙愈发黝黑。她成为了没心没肺的大笑姑婆。只是当新同学们都在谈论过去时，她选择了深自缄默。偶尔会没心没肺大笑着说：“我是一个没有过去的人啊！”
只是在夜里，她会被梦惊醒，然后暗自舔舐伤痛。于她，也许那次手术真的抽掉了她的些什么…
大学的第一个寒假，她迫不及待地回到了家。她变得无比眷念亲人。她变得无比忐忑地迎接新年。
那日的阳光很好，似乎是不属于冬日的暖。她像家里的懒猫一样蜷在老藤椅上晒太阳，藤椅吱呀吱呀地摇，很快就带她进入梦乡。
周围有点寒，她醒的不自然。
恍惚中她见远处有个熟悉的身影微笑着朝她走过来。
她笑笑，抬手挡住了阳光……
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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