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亩江山

2011-06-10 07:10 | 作者:孔家沟人 | 散文吧首发

我在孔家沟老家除两间旧石板房外,还有六亩自留林、四亩退耕林。房子是我的殿堂,林子是我的江山。

三十年来,这殿堂和江山无时不在吸引着我,年年回老家三五次,次次都是与老母亲在殿堂里简单议事之后,就独自一人去坐我的十亩江山。

打江山是有难度的。我的这十亩江山经历了自留山、保庄地、柴山、退耕等前后四次累积开创呢!单单在一九八二年我们弟兄六人分家时,些须的林山几乎分了一天:老父亲先提出初议,接着是舅舅姑父姨夫们权衡,接着是我们弟兄表态,接着是栽桩立界——往往为了一根可以做檩子的树而论证半会……折折腾腾一天到黑,当然,整个过程都是父亲把握着,见证的主要亲戚都不敢得罪了我们那个太子,很少拿出决定性意见。于是,“朳pa山就这样了!”圣旨下,我们弟兄六人就都被封为“六亩山大王”了。

有了真正属于自己的领地,保护和建设的意识陡增。那时我还没结婚,找女朋友的兴趣好想没有植树的愿望强烈。几年之间,种了两茬柏树籽、一茬橡子,栽了三茬杜仲、三茬柏树、三茬白杨,其它零打碎敲尚且不记。种子多的是,苗子有的是,栽种也不过顺手而已。行行道道都有了树,品种是足够了,只是面积还不能满足,我看看周围兄弟们的光秃秃的荒地,不止一次地生起邪念。

在我的家乡落实退耕还林政策之前,大概是零四年吧,我用四分自留地换了几个兄弟的四亩饲料地,栽了千余株银杏树。当时没有补助政策,几个兄弟地多,也无所谓了;后来年补助千元,有个兄弟说:“哥到底会算账!”不满之意溢于言表。不满归不满,对于他们来说,泼出去的水是收不回来了;而对于我又怎能轻易把得来的土地再给人呢?秦始皇就是这样兼并六国的啊!何况我只是巧取,还算不上豪夺。

十亩面积虽然是约数,但有吉祥圆满之意,对于我这个游子来说已经足够了,况且不用费心费力去建设,也不用守,林子品种多得是,一切顺其自然成长。上十个秋,我的千株银杏已经四米高了;近三十年来,没人砍树盖房,没人打柴烧饭,三尺粗的大树数也数不清了。真是繁荣昌盛啊!而这都是天照应的,我真是天子了!

坐江山是何等的惬意啊!

春天来了,我走进林子,地上的各种各样的花赶紧挤眉弄眼地争宠,嫩嫩的树叶在高高矮矮的枝头上伸展放靓,高大的乌桑树最为抢眼,粉红的花絮布满了修长的枝条,微风吹动,婀娜多姿,简直就是款款冉冉地迎接我的皇后。

天了,我钻进密林中,仰望天空,都是树枝树叶,城市里的烈日被我的大树将军赶到九霄云外去了,世界的炎热只能是一种想象了。我站住,四望身前身后的挺挺拔拔的栋梁之才,禁不住喊出声来:“同志们好——”树叶“哗哗”,几只松鼠和锦鸡零乱地窜了过去

秋天是丰收的,我的林子总是毫不保留的把果实进贡给我。从柿子树下经过,甚至不用动手,火红的软柿子就会自己钻进口里;顺着山药藤下去用手轻轻一刨腐烂的树叶,细皮嫩肉的山药马上会摆在面前;如果在栗子树下打盹,掉下的栗子“歘歘歘”,有时那么一两颗顺便会把你的腿或背轻轻一敲,怕是提醒说:“请用膳。”

天需要阳光,我的林子大部分的树都收起了伞,把温暖和灿烂献给了我。我选个址坐着或仰躺着,在忠臣良将的怀抱中欣赏长空和苍天,任凭思想驰骋……

有一次仰躺在太阳下,就想起了小时候听爷爷讲的故事:韩信年轻时很穷,有一天他倒在山上一片空地里假睡沉思。两个过往神从上空经过,一个说:“这个人睡的地方是一块龙脉宝地。”另一个说:“只是高了三寸,再低点就好了。”韩信听罢,假意伸个懒腰向下挪了三寸。两个神仙齐声说“正好”。等到过往神走远了,韩信起来在他的睡处做好记号,第二天把他的母亲背来活埋了。韩信从此边走起运来,一直当到宰相。但是因为他活埋了母亲而折了十二年阳寿,最后还是被杀了,没有当成皇帝。

宰相虽然有些吸引力,但折寿的事我不想做,我的假睡只是想听听过往神的议论。然而几十年了,却始终没听见,大概现在的过往神都是坐专机的。不点化也罢,我自己相信我的林山上处处是龙脉宝地。

年年岁岁林还茂,岁岁年年人渐老。近几年来,我始终为我的这十亩江山的继承而操心着。我领着妻子到林山,给她讲拓疆之难,妻子说:“弄到这蝇子不下蛋的地方有啥用!”我领了儿子到林山,给他指四方疆界,儿子不屑一顾:“这嘛,谁要谁拿去!”

呵呵!江山没有才人出,我自乐坐到百年。独领风骚百年后,还把自然归自然。

二0一一年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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