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客

2010-12-10 23:21 | 作者:皓月奇仕 | 散文吧首发

他忽然收到了来自世界各地的明星片,有来自东京的,纽约的,还有来自丹麦和布拉格的。但是没有一张明信片是属于他,这些全是房客的。

他的屋子里来了一个新的房客。他不知道她的名字,她是做什么职业的,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可以有这么多的明信片。房客白天多半不在屋子里,晚上才匆匆的回来。她回来的时候,好像是从一个遥远的地方归来一般。有一天傍晚,他在院子里修理草地,房客匆匆的从外面跑回来。那是日的傍晚,天气正在慢慢的变得阴沉,她披着一条大红色围巾,穿着一件绿色的毛衣,长发在奔跑中迎风飘起。

那段时间他提着公文包一家又一家的投简历,在高楼林立的城市里四处奔波,在挤公交车的时候想着面试该如何回答考官的问题。结束一天的忙碌,回来的时候简直累极了。可是即便如此,在繁星满天的晚,他还是忍不住在阳台上偷偷观察他的房客。楼下灯光通红,窗帘多半是半掩着的,他可以通过缝隙看到房客在画板面前的摸样。

每次都是这样,他永远没有机会和他的房客聊一聊。在每个月交房租的时候,房客总会把钱放在信封里,然后像邮递员一样放在他的邮箱里。信封的面上,总是画着很多漂亮的图案,有时候是一盏灯塔下的女孩,有时候是海边的一群海鸥,复活节那天她竟在信封上画了了一枚极其逼真的复活节彩蛋。他想,或许房客是一画家吧。

工作找的很不顺利,每每的期待总是落空。他开始厌倦,可还是不得不到处投简历,到处去碰壁,在报纸上寻找每一条可能的求职消息。晚上回来的时候,他把公文包摔在地上,扯下紧身的西装。躺在床上,直盯盯地看着天花板。

一天他骑着自行车经过大的时候,竟看到他的房客穿着深蓝色卫衣,背着画板坐在岸边的堤坝上,出神地看着滔滔的江水,似乎忘记了一切。那一刻,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应该停下来。停下无休止的为生存奔波的旅程。

他开始注重自己的生活,喜欢在阳光下无忧无虑的看书,种一些小花草

从哪个月开始,他没有收到那些明信片了。他开始紧张,比找不到工作还紧张。可他还是假装房客依然住在自己的楼下,只是彼此碰不到而已。这样过了一两个月,他也没有收到房租,他知道房客是走了。他走进了房客的那间屋子,在钥匙打开门的一刹那。他简直惊呆了。

整个房间里,墙上、天花板上、乃至衣柜上画满了各种迷人的图案。有高耸如云的山,有砖头铺成的广场和广场上的飞翔鸽子,还有下着大的神秘而充满氤氲的森林。在这个房间里,他几乎可以看到全世界的风光。他的心情,不能用惊讶两个字来形容。当他翻着她临摹的莫奈的画册时,他想这个世界对她来说应该是决然不一样的。在她眼里,好像这个世界不关乎男人和女人的争吵,不关乎一个月的薪水的多少,更加不关乎各种荣誉和称谓。

他想,人生只有一次,应该尝试着到处生活。

于是他也背起画板,提起一个褐色的手提箱,买了一张不知去往何处的车票,开始自己的旅程。他差点在喜马拉雅的群山中因为缺氧而死去,在纽约地铁站里被不怀好意的小混混围观,同样也在布拉格广场的扬·胡斯雕像前专心写生,在东京湾边欣赏奇异的海市蜃楼并且品尝美味的海鲜。在这些所有的旅行中,他渐渐感受到了房客曾经有过的心境。他觉得自己开始离她越来越近,特别是那种看着江水而忘记一切的,纯洁的心境。

过了很多年以后,他也成了一个画家。可是他情愿成为一个美术老师,而不是一个什么艺术家。学生们都好奇为什么老师会绕着世界流浪。可是关于这个问题,他自己也答不上来。

他回到了原来的地方。住在房客曾经住过的房间里,现在他能从另一个角度来欣赏墙上、天花板上和柜子上的图画。并且从这一切里看出生活中看不出的东西,看出她曾经的心迹。他隐隐的感觉到从旅行中,他从一个人成长为了另一个人,一个更懂得生活和人生意义的人。而这一切都归功于那个房客,虽然他们没有真正的谈过一次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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