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粮

网上查点资料，稍不留神，在百度里就输了个“农业税”，一点，成千上万的“农业税”冒了出来，不由思绪万千，一长串的“农业税”也爬上了心坎，不由想起了随时准备着去上粮的老父亲。

我们普定这地方，都把交农业税叫“上粮”。

1990年秋，父亲把家中那些饱满优质的稻谷弄到阳光下细细翻晒，去尘除渣，准备着去上粮。我端着一碗玉米饭，“吧嗒吧嗒”的跟在认真打点着“皇粮”的父亲身后，屁颠屁颠的跟着忙乎。嚼着这干巴巴难以下咽的光饭，注视着那一地的谷子问父亲：“上粮干嘛要这般仔细。”父亲说“粮是上交国库。水货交不去，更对不住政府。”父亲顿了一顿，说：“前年雨水太多，谷子总是潮，老是弄不干。去上粮时，在乡里晒了好几天谷子，麻烦不说，这样也太不好了！”

“天天吃这包谷饭，难吃死了！为什么要上粮？不上该多好！这么多谷子，要是不上，就能吃上大米饭，改善几天伙食！”我一脸委屈地说。

父亲听了伸手抚摸着我的头，眉头只皱了一皱就哈哈大笑：“包谷饭大米饭不都是饭？包谷饭有营养，更养人。再说了，上粮自古就有，哪个时候不上？谁能不上？！不上，等着做梦去吧！”

于是，我便开始做梦。白天做，晚上做。梦里不上粮，梦里吃大米饭。美死了！还甭说，这梦就还真实现了。

2005年，全国人大通过一项决定，2006年起不再收缴农业税。延续了数千年的农民负担，在改革开放里，就这样，说免除就给免除了。为促进农村发展，政府还出台了补贴农业的政策。父亲知道这个政策后，沉默了一会说：“农民不上粮，还有补贴，好，好！这样的政府，执政为民！这样的党，那是我们农民的贴心人啊！”

今年大地震，父亲看到一幢幢震跨了的教学楼和废墟下那一个个不幸的精灵，在电视里父亲看见温总理亲临灾区，泪水和着汗水，一脸的悲恸，在电视里还看到无数的人们冒着危险在清理废墟，在废墟中挽救出一个个生命……第二天，父亲走东家串西家，发动邻居为灾区献爱心。他说“国家不收粮，是恩；为了国家，我们老百姓应当随时准备着去上粮。四川地震，是国家大难。国家有难，大家应该全力以赴。那么多学校倒塌了，那么多孩子离去了，我们应该八方支援集腋成裘，就当再上一次粮，为孩子们建震不跨的学校尽一点微力。”在父亲的带动下，亲朋们捐款捐物，邻家上一年级的怡静受到感染，也拿着老师奖励的纪念品前来，她说“爷爷，我也捐一个，让灾区的小朋友也跟我一样，过个美好的‘六•一’儿童节。”

……

思绪渐渐绾起，心境渐渐平静，看着百度里数以万计的“农业税”，一个个的，成了历史长河里的辞条，“上粮”也在淡出我们的生活，渐渐模糊去，可在父亲的心里，却是如此清晰，实在，父亲说他“随时去上粮”，可父亲已经年老，劳作出的粮食很少了，还能上多少呢？父亲的话已铭记在我心里的，当父亲不能去的时候，我将沿着父亲的路走去，并把他的话告诉我将来的孩子，带着他跟着他年迈的爷爷去“上粮”。